那老太监说着就想对她下手，可是看到司马淳身上那凸起的一片片不知道是疥疮还是脓包的东西时，忍不住干呕了一下，狠了狠心道：“打今日起不许任何人进来，彻底封了！”
柳怀怜还在的时候，她还有人照顾，三四天柳怀怜能进来给她喂一次饭，可惜她到最后也还在叫他广陵君的名字。
柳怀怜是活生生被她咬死的，那身上也跟中毒了似得，他才不敢沾染她。
想想那柳君，也是可怜，自己见他生得有几分姿色，也想好好看顾一二，没想到他倒是硬气，无论自己怎么使绊子，他还真是一心一意就对着这个疯婆娘好。
可惜，再好又怎么样？还不是一片真心喂了狗？人家能看得上他么？
最后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老太监眯起眼睛，回过头看了眼司马淳，她嘴里还在念叨着阿临。
柳怀怜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陛下，臣叫柳怀怜。”
“阿临，你是阿临。”
“是柳怀怜。”
“不，你就是阿临，你是阿临，我不允许你说不是！”
他任凭她扑上来咬他，却闷声不吭，直到中了毒，悄无声息的就这么死在宫里了。
老太监呵呵一笑，“你说人活着，到底图什么。”
一旁的小太监一直在甬道门口等着，听他这么一问，摇了摇头。
他哪知道图什么，他进宫不过为了一口饭，能活着就是了。
“想问什么呀，一直眼巴巴瞅着我。”老太监亲自给甬道上了锁。
“那里头关得到底是谁啊。”
“谁？哎呀，说起来那可就复杂了，反正你可别管也别问，在宫里这嘴巴，这脑袋，都得紧着些，免得怎么死都不知道。”
小太监点了点头不敢再问。
“阿临……阿临……”她躺在地上，那地上真冷啊，怎么也暖和不起来。
暖和又是什么滋味，她看了看天，四四方方的夜空，远处还能听到宫宴上的乐声。
多好听啊，宫里有多久没奏乐了？
她的阿临没了，他不原谅她，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司马家的江山社稷啊，为了他与她的孩子啊。
他为什么这么不懂自己，他不是说好会守护自己一辈子的么？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还有华世宜，忠君报国，忠得又是什么君？嗯？哈哈哈哈哈，居然生了两个孩子。”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要以大楚女帝的身份，我要诅咒谢家，我要让他们生生世世痛苦，我要……”她还没说完，喉头一股热血涌出，她抹了一把，却只能看到自己满手粘腻的黑血。
“我要诅咒……我不甘心……我筹谋一生，放弃了所有，难道真的是我错了么？苍天不公……”
她的声音淹没在了孤独寂寞的甬道内，往后，也无人再听。
-
马车慢悠悠行驶在了官道上，华世宜一觉睡醒，就觉得阳光太过刺眼，她掀开了车帘，将头靠在了谢容的肩膀上。
“睡醒了？咱们快到临淄了。”
华世宜嘟哝：“梦到了一个不想见到的人，就不睡了。”
谢容笑道：“谁？”
华世宜揪着他的头发，“女帝，我梦到她死了。”
“怎么死的？”谢容轻轻抽打着马，低声问道。
“就死在你关着她的宫殿里，死前还在诅咒咱们。”华世宜说着打了个哈欠，“不过估计老天爷也听不下去了吧。”
谢容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咱们的旅程才刚开始呢，提她干什么，你说说看，咱们去了临淄，先做什么。”
“唔，咱们会啥啊。”
两人对视一眼，噗嗤一笑，还真是，他除了打仗还会啥，吃喝玩乐算不算，她除了管理朝政跟读书还会啥？
“开私塾？”
“现在哪个地方没私塾，连村口都有。”
也是，他们在司马建安登基第一年就下了规定，让所有人都读书。
“那我们做什么。”
“那就跟着本王，吃喝玩乐怎么样？华大人？肯不肯啊。”谢容说着就去咬她的耳朵。
华世宜缩起肩膀躲了躲，却哪里能逃得过去。
分明已经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孩子也大了，他却还是玩性很大的模样，如今卸下重担，就他们两个人，告别了所有人来游历天下，她看着阳光底下，笑得阳光灿烂的他，主动的揽着他的脖子，送上了自己的吻。
“怎么了这是，是不是看你夫君我太俊俏，舍不得让我出去露面了。”
“嗯，怕迷了人家小姑娘的眼睛，所以我得看紧你一点。”
“啧，这个，还不如晚上的时候夹紧一点。”
“……”饶是成亲这么多年了，华世宜还是受不了他这张嘴，性起的时候什么荤话都往外说，府上的下人现在背着都能说两句了。
尤其是大头小时候，鹦鹉学舌最是厉害，专门趁着她俩在被窝的时候在外面大声嚷嚷，还闹了一个大笑话，害的她一整年不好意思出去参加各种宴会，就怕被人当面说出来。
“别恼别恼。”谢容扒拉着她，将她摁在怀里，又亲又哄的，谁能知道这在朝堂上人人尊敬的丞相大人，背地里还是个小姑娘似的。
一天不让他哄一哄都不行，哎，自己是任重而道远啊。
夕阳西下，小小的马车前往未知的旅途，笑声传了许久，他们携手走过山川河流，见识过北地的风貌与土产，看见过南边的海浪与鱼群，在沙漠里他们随着商队进入过西域，去过最遥远的部族，见识过那里甚至不会说话的人。
她负责记录游记，他为她填词润色。
华世宜与谢容逐渐淡出政治舞台，许多许多年以后，也许人们还曾经记得过这样一位女相大人。
她在刚及笄的年纪就成为了女榜首，不过几月便率领群臣，嫁给了当朝右相，她歼灭魏党，扶持幼主，开创文帝的盛世辉煌，却又在那最好的年华退位，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她留下了许多手札，最厚的一本便是由她与夫君撰写的《天下山河录》，为后世之人增添了一笔宝贵的财富。
她或许不是最美丽最睿智最伟大的人，但是她给了一个国家所有女性同样学习知识的机会，给了天下寒门子弟改变人生，有才者皆可得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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