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邦刚换上家居服，正坐在沙发里看报纸，听妻子说，不禁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和妻子，笑道：“你不也是。结婚好几年了，到我连队探亲，晚上碰你一下你都不让。也不知你干啥去了。”
秦母也想起那些事，怀念地笑了。“还说呢，你们那破房子，墙壁比纸还薄，啥动静都听着了。”
说着，在老伴身边坐下，帮着他揉肩膀，唠叨起来：“你说，不是他俩谁身体有病吧，肚皮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呢。不然，我带他们去医院做一次详细检查？”
秦安邦也对这事上心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谁都希望家里人丁兴旺。凝眉想了想问：“咱们刚结婚那阵儿，你不也没怀上吗？你偷偷背着我避孕，没准你儿媳妇就跟你学的。”
“不会吧？”秦母想想，“我们那时候不熟悉，我对你没信心，才不想要孩子的。可是，他们结婚都一年多了，并且还是儿子在众多女孩子里选的安澜。你看看，如胶似漆的，怎么刻意避孕呢？”
秦安邦脸上露出难得的柔情，捏了一下老伴儿的手背：“三十多年了，终于说实话了。原来当初对我不冷不热的是不喜欢我啊。”
秦母嘁了一声，抱着老伴儿的胳膊将头靠在他肩上，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
过了好一会儿，秦安邦的声音将她思绪打断。
“孩子们的事，当老人的别管太多。你只旁敲侧击的问问，暗中也留意观察一下。”
秦母突然想起自己的决定，笑着说：“我要他们回来住。这样，在我眼皮子地下，我就能掌握了。刚才跟爸说，爸也同意了。”
“这样的小事你决定就好。只是别太操心，记住，你不只为儿子活着，还要为我。你要是累坏了，我怎么办？”秦安邦拍拍老伴儿胳臂。
秦母顿时热泪盈眶。“安邦，你越老越会说话，越会疼人了。”
秦安邦擦了擦老伴儿的脸，宠溺不减当年，低声哄劝：“你看看，这好好的，又掉眼泪，对眼睛不好，知道吗？”
秦母抱着他胳膊不撒开，头歪在他肩膀上。“我就是想起我们年轻那阵儿。这说老就老了，感慨。”
“傻话，我们不老，孩子怎么长大？”
知道老伴儿是更年期作怪，秦安邦格外体贴，欠起身子将她抱在怀里，下颌摩挲着她侧脸，柔声道：“伤春悲秋跟林黛玉似的，哪还有当家主母的样儿，嗯？”
“妈！”走廊响起喊声，然后，立刻定格。
秦安邦有些尴尬推开秦母，深色的脸膛更深了一分，板着脸问：“什么事，慌慌张张的？”这孩子，一点儿礼貌也不懂。
“爸，妈，安澜家来电话，我岳父进医院了，我们回去看看。”
秦安邦和秦母都站起来。
“开车小心。看看是哪家医院，不行就转院。妈给你联系。”
“知道。”有了父母的安慰，心慌的秦寒也冷静下来，心情也莫名轻松下来，他走了几步，回身朝着母亲调皮地一伸舌头：“妈，记得关门哦！”
秦母老脸一红，这找打的孩子！
不放心，还是跟着出来送儿子媳妇出去。
楼下客厅里，有叔叔伯伯回来，安澜打过招呼就急匆匆走了。
秦母看着车子在岗亭处消失不见，才转身进屋。
秦寒开车又快又稳。很快到了第二人民医院。
安澜早已没了当初冷静，扔下秦寒往里就跑。情急之下，已经忘了有电梯这回事了，沿着安全通道直接跑上九楼。
病房门口站着安母和哥哥安涛，和坐电梯上来的秦寒。
安宁顾不得喘匀气儿，拉住哥哥就问：“怎么回事？有没有危险？”
安涛似乎哭过，眼睛红红的。“大夫说住院观察。爸高血压，这个年纪很危险的。”
有大夫出来，告诉家属患者醒来，可以进去看，但不能大声喧哗。
安母先进去。
安澜一把扯过来安涛，来到走廊尽头的拐角处。哥哥哭已经引起她的怀疑，这件事跟他脱不了干系。
“哥，爸病了，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安涛看着妹妹。
他这个妹妹聪明绝顶，小事迷糊，大事比谁看得透透彻。禁不住妹妹逼视的目光，他点点头。“我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安家。”
哥哥话说道这个份儿上，她明白了，气得低吼，“是不是你在外边有女人？”秦羽的话果真是真的。
安涛没直接回答，说：“我挪用了三百万在海边没了别墅。最近资金周转不灵，被爸知道了。”
“哥！你怎么这么糊涂？”安澜想让自己压低声音，可是，实在忍不住。她泪如雨下。
“哥，你这么太让人伤心，让嫂子伤心。侄子都三岁多了，你这么做对得起谁？当初，要不是为了你和嫂子有个好结局，干嘛用我嫁进秦家？今天，秦羽看见我，还冷嘲热讽呢。与其这样，还不如当初你选了秦羽……”
顿时，全身所有力气都被抽走，安澜无力瘫软到地上，她靠着冰凉的墙壁，泪流不止。
当初，本来要安涛给秦羽联姻的，可是，安涛说，在外边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儿子都几个月了。
安父狠狠打了儿子一顿，就是不认那个女人。安澜跟安涛去看了侄子，那小小的孩子十分可爱，瞪着咕噜噜的黑眼珠看着她笑。
那一刻，她的心软了。实在不忍心拆散一家三口。回到家，她跟安涛跪在父亲面前请求侄子和嫂子认祖归宗。
那一跪，就是一天一宿。大冷的天啊，安澜都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
父母终究拗不过儿女，最后，把媳妇娶进来，把孙子抱进门。
安涛信誓旦旦保证，以后，会一心扑在事业上，永远不会在外沾花惹草，不会丢安家人的脸。
可是，这才几年？为了哥哥的幸福，她嫁进了秦家，哥哥就做出这样的事，他对得起谁？
想自己今天这一天过得这个憋屈。上午去墓地看望孟诚，哭；晚上在秦家被秦寒欺负，哭；如今，自己哥哥做出这种事，她的心都碎了。
泪水跟绝了堤的洪水，止也止不住。
“哥，你太让我失望了。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你嘛。你却让我白白的付出。”她语不成调，双手揪住短发，心，被刀削。
“哥，你要是跟嫂子过得快快乐乐的，爸爸和妈妈健健康康的，我怎么辛苦，怎么委屈我都值得，可是，现在，我算什么？啊？你说，我这么委屈，我是在为谁辛苦为谁忙？你怎么能这样？太让我失望了，太失望了……”
冰凉的地面，透出阴森的寒气，一寸一寸侵入肌肤。伤心至极，她忘了自己还是生理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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