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很想牵住她的手，在这最后一刻也浪漫一下，但他就算是用上了全部的力气也无法将手抬起。
光是把手放到蒋晏冰的膝盖上，陈阳就已经大汗淋漓了。
如果能活，他当然不想死。
他不是医生，但自己的情况，他再清楚不过。
量子水能治伤，但治不了这种伤。
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陈阳都愿意骗自己一下。
但可惜，连万分之一都没有。
直到现在，蒋晏冰才认清了即有的现实。
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蒋晏冰终于将视线转移回来，更多的泪水夺眶而出，将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她拼命擦着眼泪，想看清一点眼前的男人。
“都哭成小花猫了，这可不像你呀，以后还怎么给警长带头了？”
陈阳笑了笑，无力感油然而生。
他多想刮刮她的鼻子，擦擦她的眼泪，但都做不到了。
“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蒋晏冰也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疯也似地把陈阳双臂拦在了肩上，再次抱住了陈阳的脖颈。
如果换在以前，陈阳肯定要好好感受下这份香温玉软。
可现在，软什么的他是再也感觉不到了，他的身体已经渐渐失去了知觉。
只能闻到从蒋晏冰的发间传来的阵许幽香，哪怕硝烟的气息都没有将其盖住。
“你真好闻。”
陈阳深呼吸了一口气，但这却让他止不住地咳出一口血来。
“可惜，以后再也闻不到了。”
陈阳尽量将告别的话语说的委婉，但却让蒋晏冰哭的更加伤心欲绝。
“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蒋晏冰手上的力气渐渐加重，哪怕突出的一截刀刃已经划破了她的防护服，割伤了她的肌肤，她也全然不顾。
陈阳没有回答蒋晏冰，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以后要好好生活，住在避难所里不要乱跑，有鸿蒙在，所有的东西都是可以用的。”
“多吃蔬菜，但也别忘了吃肉，出去打猎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行就去找一点肉罐头吃，不要冒险。”
“记得多喝水，水咱们那还是够...”
说到这里，陈阳又止不住地咳出一大口血来。
鲜血从陈阳的嘴角一路淌到蒋晏冰的背上，将她的衣物打湿。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蒋晏冰泣不成声，陈阳平复了一点气息，只是继续说着：
“咱们的水还是够的，记得多喝水，勤洗澡，女孩子就要干净一点。”
陈阳还有许多话想说，但他已经能感觉到气息上的流失，视线也渐渐变得迷离起来。
陈阳把系统背包中取出所有能取出的东西。
万能钥匙、种子、肉、水...直到系统提示‘宿主的伤势过重，系统功能暂时无法使用’为止。
从系统背包中取出的物品会出现在手中。
但陈阳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将其握住。
取出来的物品零零散散滚落一地。
蒋晏冰丝毫不管从身后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只是与陈阳紧紧相拥。
“这是万能钥匙，能打开所有的锁，你开车去打开你避难所的那道门，或许能找到不少的物资。”
“这是种子，种类我就不介绍了吧哈哈，还有你认识的黄瓜种子，如果可以的话，种子还是就用地里的那些种子，这些就当做备用吧。”
“这是肉，警长最爱吃的，你也要吃，注意营养平衡。”
“这是...”
“够了！”
蒋晏冰突然呵了一声，她尽量克制自己的眼泪，但越是这样，她颤抖的幅度就越大。
“不要再说了！”
“不是你把我带回家的吗？！不是你跟我签的合同吗？！”
“你把我带回来就是为了让我看着你死吗？！”
“你不是都把我看光了吗？！还夺走了我的初吻！”
“你就打算这么一走了之吗？！”
“不是说好了要带我吃水果吗？！水果呢？！”
“你快履行你的承诺啊！”
陈阳一时间有些说不出来话。
曾经许诺过的承诺，现在已经无法兑现了。
陈阳想用仅存的生存点买下一粒苹果种子，但却因系统受损而无法购买。
“对不起。”
“我不要你对不起！”
蒋晏冰抱得更紧，强烈的悲伤感甚至让她有些上不来气：
“我要你带我回家！”
“你要是走了，我就跟你一起走！”
陈阳侧眼望去，想找到警长的身影。
如果是警长，一定能阻止下蒋晏冰的冲动。
但他却并没有发现警长的身影。
不知道这个小淘气鬼又去哪儿了，但一定有理由吧。
算了，现在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人将死时，其心向善。
陈阳现在终于明白了这些事情。
他本以为自己会止不住的想，如果没有选那个机器人，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但真到了这一刻，这些问题反而不再那么萦绕人心。
更多的，陈阳在回想自己的一生。
有什么遗憾，有什么开心，有什么憧憬，做过什么好事和坏事。
本是死过一次才来到了这里，陈阳对死亡并没有那么恐惧。
或者说，他早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早。
而到了现在，陈阳也不知道问些什么好了。
只剩下一些最纯粹，最简单，也是最没有意义的问题萦绕在心头。
“今天我帅不帅？”
陈阳笑了笑，不管蒋晏冰能不能看到，希望这能给她带来一点慰藉。
蒋晏冰没有说话，只是拼了命一样伏在陈阳的肩头，点着头。
“蒋晏冰，和我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你开心吗？”
蒋晏冰没有答复，反而像是炸了毛一样：
“我不要你叫我名字！”
陈阳愣了一下：
“那叫你冰冰可以吗？”
蒋晏冰只顾着点头。
有这么一瞬间，陈阳感觉自己的一身伤痛像是都消失了一样，全身的力气也随之回来了。
但他的呼吸反而却并没有变得正常。
只呼不吸。
老天爷的大发慈悲。
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陈阳伸出手，从后面轻轻拍了拍蒋晏冰的头。
感受到发梢上传来的粗糙质感，蒋晏冰突然愣住，一股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谢谢你，冰...”
陈阳的话只说到了一半。
宽大的手掌顺着几缕青丝蓦然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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