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呢？”但听林雨寒问道。
“后来？什么后来？”方涅愣愣地看着林雨寒，问道。
“我叔父。”林雨寒答道。
“哦。”方涅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道“我是不是话说到一半就没说了，你看我这脑袋啊，真是喝多了，后来你叔父就病了，诶，我好像说过了是吧。反正就病了好几天，我们就在旁边伺候着，然后不停地给他道歉，跟他解释，他一开始还跟我拧，跟我们犟，送的饭菜汤药，一下就打翻了。话也不跟我们说，要么就恶狠狠地瞪着我们，要么就把头埋在褥子里，那个样子，委屈的啊，真的是可怜又好笑，我现在都还记得是清清楚楚。哈哈！
而我们，别说是生气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也不光是害怕，一个个二十岁左右的浑货，谁怕谁啊，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要是害怕，开始我们就不胡整了。主要是自责，内疚，又有些心疼。对，就是心疼，别以为是矫情啊。
男人嘛，都是从青瓜蛋子过来的，都明白。你说小的时候，那性格谁分得出男女。只是后来，经历得多了，肩膀上扛得东西多了，才变成男人的。开始还不是又怂又乖，心软得跟什么一样，慢慢地、慢慢地这心就变硬了。他那时候才多大，虽然长得倒是不矮，可是呢，心里头还是个娃娃子。不像我们，早都是二皮脸了。
这一个个很多家里都有个跟他那么一样大小的兄弟，开始顶撞他，编排他，大多就是看他小，故意逗他玩儿。那小子啊，要是讲起道理，十个人都讲不过他一个，但是胡说八道，我们一个能抵得过他十个。总之也是你们剑门家教好啊，平日里不管我们怎么说，喊他小娘子也好，喊他太监也罢，要么装作没听见，要么就瞪我们一眼，然后就走开了。也不告黑状，也不说是公报私仇什么的？过去就过去了。
还有每次操练的时候，故意摆出一副小将军模样，皱着个眉头，耷拉个脸，开始还吓人，后来，慢慢地我们不怕他了之后，操练的时候也逗他。诶，这个时候可是不好惹啊，一点就燃，但是呢，这人死认规矩，犯了军纪，绝不手软，但是要是军纪里面没有写，这小子就没办法了。只能算了，然后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说到底就是没有管理经验，一肚子的墨水不知道怎么施展拳脚。而且啊，他来了没几天就把三哥他们几个将军全给得罪完了，他又拧巴着不去请教三哥他们。三哥他们呢，虽然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但是心里头的坏水可是不少，当时就是故意为难他。三哥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叔父他又是那么个受气包模样，你说我们不欺负他欺负谁啊。其实就是看他小，又是个将军，故意逗他玩儿……诶！我是不是又给说回去了？诶呀！反正后来，我们终于用我们的真诚感动了他，哈哈哈哈！真的，说真的，忽然之间有一天那小子就开窍了。哦，也不是忽然之间，这也是有个过程的，先开始吃饭喝药，又开始跟我说话，然后莫名一天就被我们逗笑了，然后就打成了一片。就是那种出生入死，同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了。”
“那倒挺好。”但听林雨寒说道。
“挺好？不好不好。”方涅却是连连摆手，说着便就窜起了身子“你可不知道，那之后可是将我们给闹死了啊，那混小子太能折腾了，不说别的，就洗澡这件事情吧，你说你在南方，那儿热，你天天洗是吧，没关系，可是他跑到这大草原上了，还是一样，一天一次，两天一次，三天一次，最多超不过四天，准开始闹腾我们。
你说让他一个人去吧，我们不放心。而且洗过两次后，他也不想一个人去了，本来也是，一个人洗多没意思啊，人多了，互相搓搓背，打打浆水，是吧，而且这天儿又这么冷，水又这么冷。他也就罢了，他武功高，内力深厚，不打紧，我们扛不住啊，就我都给冻病了好两次。”说着又堂下了身子。
而林雨寒呢，又陷入了沉默，莫名的沉默。
“林公子，你知道当时为什么三哥会任由我们欺负你叔父都不管，后来又为什么会带着我们那么些人，故意去湖边戏弄他吗？嗯？”片刻，又听方涅问道。
“嗯？”林雨寒一愣，转头看了看方涅，摆了摆头。
哪知方涅却是嘿嘿一笑“林公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说胡话啊，嗯？洗澡只是个小事儿，他是将军，又是士兵，而且又出自剑门，即便是害怕他晚上出去有危险，大不了让兄弟们给他把水打回来，再给他烧好，多好，也不是多大点儿事儿。是吧？”
“这其中还有别的事情吗？”又听林雨寒问道。
“当然。”方涅当即答道“这里是军营，以后我们可是要一起挨刀，一起杀敌，一起出生入死的，我们要成为兄弟啊，不是最少说说而已，这心是要在一起的，是要贴着的，不能隔着曾东西。三哥说了，男人的感情就是打出来的，不打不相识。三哥他们那么做，就是想把你叔父激怒，即便是那天没激怒，日后还有下文。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雨寒摇了摇头。
“你叔父他有心结啊。”方涅说着不禁深吸了一口气“他心里有个疙瘩啊，他刚一出生，家中就遭逢大祸，全家死得就剩他和几个老仆人。后来你祖父将其收为养子，哪成想好巧不巧，当年你祖父就死了，后来你伯父继承了剑门掌门之位，但是不多时他也死了。就因为这事儿他自小听了不少流言蜚语，说他是灾星，八字硬，克父克母，克兄克长。其实他当年之所以来当兵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事情你可知道？”
“我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林雨寒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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