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马尾船政,早年占地600亩的船政工厂,现在已经从马尾港一路延绵到天马山之后,扩大了10倍都不止,站在左宗棠旁边的丁日昌此刻站在天马山的山坡上,指点这周围密布的工厂,谈笑间仿若是在谈论他的子嗣般的亲切。
确实,这马尾船政建于左宗棠之手,兴于沈葆桢,却是盛在他丁日昌手上,他从微末之间慧眼识珠的提拔了秦铠,就如众神之手般的神奇,老丁侃侃而谈这围绕着马尾船政的庞大布局,虽然他并不怎么参与船政的实务,但是丝毫不影响他了解船政的细枝末节。
当左宗棠和丁日昌一前一后走入昔日的船政学堂、现在的马尾高等学院之时,门口正在带着一队湘军老卒巡哨的黄当早已飞奔过来。
“大帅,您终于来了!”黄当和众老军看到老帅来了,行大礼后,都是jī动万分的跟在一旁。
左宗棠思绪敏锐,自然认得这昔日帐下的亲兵,这人老了那可就特别念旧,当下停了脚步上下打量了一番当年还是年轻壮汉的老部下“黄老三,你也变干老头了嘛……怎么样,一家老小还好吧!”
听到大帅问话,黄当忙应道:“托大帅的福,一家都很好,我家小子师从秦总督,学造大炮呢!”
听到这个,左宗棠也是一愣,这黄当那可就是农夫出身,有一把子力气又肯吃苦,当年在帐下也是颇为得力,不过没读过书,湘军裁撤时也就混了个九品武职,也在船政这边混口饭吃,没想到这货竟然有如此好运气。
转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笑嘻嘻的秦铠,调侃道:“烈风,你倒是有些古之大儒之风,倒是桃李满天下啊!”
秦铠哈哈一笑,上来拉着黄当的胳膊“大学士,这还是你调教的好啊,当日若非黄大哥出来打抱不平,我可进不了这船政学堂的门啊!”
众人都是哈哈大笑,黄当这可就神气的不行啦,左宗棠拍拍他肩膀“黄老三,当年大帅我也没看出来,你可是眼光了得了,跟好了,前途不可限量啊!”
老兵一个个问候左宗棠,场面倒是十分热络,这让老左的兴致更是高涨了不少,参观完炼钢厂,左宗棠兴致勃勃的直奔造船厂,站在巨大的战舰面前,听着舰体上叮叮当当的敲击之声,看着一块块仔细切割、并且形状各异的钢板被一个个铆钉固定在船体上,这真是浩瀚的工程,谁在这大工业的怪兽面前,都会顿感个人的渺小。
“烈风,这艘就是你说要卖到智利的战舰?依我看来,此战舰虽然相比定镇两舰略小,那也是了不得的军国利器,为何不授予海军衙门!”虽然老左和李中堂历来是死对头,不过在国防问题上,认识却是一般无二。
“海军衙门那边,今年造船的拨款是70万两,李中堂那边只向马尾船政订购了4艘鱼雷艇,其他战舰都已经在德国和英国订购了,主要是我这战舰造价稍贵,不过,马尾厂就是亏本,我还是要不断造新船,何况现在还有买家,智利、秘鲁对于咱大清舰队可是敬仰的很!”
左宗棠听闻海军衙门的内部事务,倒也不再多问,这衙门里的事情,他岂会不懂,其中肯定多有猫腻,至于为何只向马尾船政订购小船,他也没法了解,也懒得继续追问。
“这艘战舰,相比英国、德国同级别战舰,战力如何?”老左虽然对于海军并不精通,但不影响他对军事的判断力。
“装甲上,这战舰并未使用我们钢厂最先进的钢甲,但是已经大致与列强的战舰相当,唯有工艺上,我们还有差距,不过,咱们〖中〗国工人是最聪敏的工人,至多两年,我们也能迎头赶上,而火炮和武器方面,一会儿大人你就会看到,咱们已经略领先于泰西列强!”秦铠自信而镇定的应道。
对于马尾船厂终于实现了他当初设立的初衷,这让他十分满意,随后,在丁日昌的带领下,他接着参观了老丁最爱的火炮的工厂,火炮厂早已扩建的面目全非,十几个巨大的厂房外,还铺设了特别加固的铁轨与钢厂、码头想通。
架设在铁路上的龙门吊将一块顶端平整的锥形的巨大钢锭缓缓吊起,移入通往车间的内部运输火车,看着这块比一个人还高的多的巨大钢块,左宗棠也是叹为观止,这已经不是任何人力所能企及的巨大力量,机械的巨大力量在此展lù无遗。
老丁看的不亦乐乎,现在这火炮的制造已经完全不同于数年前的模式,以前秦铠刚来之时,也制造过大口径的火炮,不过那些钢材都是完完全全从洋人手里进口而来,现在,这一切,都在整个马尾工业体系内就能**完成,完全无需依赖洋人。
“大帅,这块钢锭重24吨,是由特种炼钢厂锻造而成,依着铸造、退火一系列流程需要4天工夫才能完成这块钢锭,并且要加热到1300度进行钢质调匀,这又需要2两天,再送到这里来用机器进行锻造”一旁被秦铠叫来的黄兴一板一眼的做着介绍,这言语间却是专业非常。
看到自己一脉相承的湘军后辈小子也这么有出息,左宗棠老怀畅快,频频点头。
进入车间后,更让人震撼的场面出现在众人面前,巨大的钢锭通过钢轨送入巨大的火炉中预热后,很快就被重新吊装到一座至少有30米高的巨大机器下面,机器的底下是一个巨大的铁砧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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