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吐出同一句话语。
“果然，除了神社那三人，你自始至终就没有在乎过任何以外的东西。”
轻轻闭上导致一切开端的右眼，凄原摇摇头，睁开眼转身离去。
“不，我在乎‘你’，所以我会在通往地狱的列车前送你最后一程。”
手无寸铁还被捉住的男人向随时随地可以杀掉自己的女人做出如此宣言。
“现在距离小凛被行刑还有两个小时（方便换算），若是做得到，就来试试看吧。”
摆了摆手，凄原滑动轮椅，消失在白陌的视线中，只余叹息声，自远处悠悠传来。
“唯独不会被‘眼’看清命运的无名之人。”
......
“看来并不是由于身体本能地反感崩坏能才讨厌来到天守阁，而是曾经的我在这里被凄原那家伙在这里用羽渡尘洗脑数次，自我意识在警告自己不应再度踏入才对。”
大门关闭的声音传入耳中，白陌喃喃自语。
“不过真是听到了不得了的故事呢......”
凄原对白陌描述的，自然不会是像上文那样清晰，她毕竟没有上帝视角，无法知晓曾经发生的全部事情，比如布洛妮娅的真实身份，其中还掺杂着不少她的主观看法，不过大致的意思还是描述到位。
白陌从未想到，这与其他战国村落别无二致的八重村，那个整天悠哉悠哉无所事事的老妖婆，居然还有如此波澜壮阔不为人知的往事。
“羽渡尘——”
操控大脑信号，主掌心灵的神之键，在这几个月里，自己的思想究竟被扭曲多少次？自己的行动又是否真的出于自身的想法？
“既然夸下海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凝视着身下那团‘燃烧’着的崩坏能与其中环绕着的天气预报仪，白陌陷入沉思。
距离降下暴雨，还有一小时又五十一分三十二秒。
......
身后的门缓缓闭合，凄原靠在墙壁上，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是什么时候，让你产生了老身没有使用羽渡尘的错觉呢？真是个小笨蛋。”
象牙般白皙的裸足踏在一楼的地板上，身后的轮椅宛若镜花水月中的幻影遁入虚无，乌色的长袍包裹住丰满的胴体，眼也好，脸也好，狰狞的伤疤早已消失不见，依旧是那么白皙无暇，本应被斩断的右手轻拈鎏金，琥珀色双眸微微眯起，其中尽是藏匿不住的笑意。
此时的凄原，又变回那个倾国倾城的妖冶美人。
或者说，她一直都是那个倾国倾城的妖冶美人。
能骗人的可不只有视线，越漂亮的女人便越会骗人。
莲步轻移，玉足踏在古旧的地板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刺耳响声。
凄原走到大门口。
“走吧，去仪式场。”
“嗯。”
面目沧桑的男人低沉地应声，跟在她的身后，一如以往地距离半步，男人注视着凄原的背影，犹豫片刻，张开因水分不足而干裂的唇：
“凄原大人......”
“嗯？”
声音从不急不慢走在前方的凄原那边传来，语气中依旧是无二的平静。
“这次，我看清您的愿望了吗？”
“......”
沉默了一瞬，美人嘴角吟上笑意：
“嗯。”
......
白陌以为妖兽大幅度暴动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他们两人在禁地与妖狐战斗时，其被布洛妮娅轰飞后伤口挥洒出的血液所感染的动物们。
他猜对了一些，但不完全。
这兴许只是一部分，但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名为‘凄原’的背叛者在四个月前回到了八重村。
律者，若是依旧在崩坏的统帅下，即便是审判级崩坏兽也要俯首称臣，可若其背叛，哪怕只不过是被崩坏能些微感染的妖兽，依旧会对她面露獠牙。
东瀛，或者说信浓这一片地带与欧洲不同，这片土地上并没有天命那样肆意开发古代遗迹的强力统治者，也没有从遗迹中挖出那些乱七八糟的神之键与特殊技术，这导致其上的崩坏兽依旧遵循着‘伴随文明强度’这个规则。
这代表着东瀛整片土地上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崩坏兽。
凄原的存在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或许在远处视线会被深沉的迷雾与夜色所笼罩，但只要踏入一定范围内，破云见雾的妖兽们自当蜂拥而至。
只是以信浓的崩坏散布密度，几个月都不一定会有大量妖兽闲逛到这个范围，一两只的话护卫队倒也能够应付。
只不过是死几个人的事。
白陌、樱巫女与妖狐的战斗，导致这片区域中被崩坏能感染的动物数量大大增加，距离不远的妖兽们，自然会向背叛者露出锐利的獠牙。
护卫队的防御网并不是无敌的，两个月前，白陌刚刚加入护卫队时，一头拥有一定智慧的妖兽侥幸绕过防御网。
本就伤势颇重，体内又没有丝毫崩坏能的凄原会被杀掉，也是理所当然。
凝视着近在咫尺的血盆大口，她犹豫一瞬，放弃启动羽渡尘挣扎一下的打算。
她太累了。
疼痛再度袭来，可这对她曾经感受过的痛苦来说，就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那两万余次的挣扎中，凄原早已心生死志，对比起在虚空之中那思考都不能停滞的情况，死亡本身已是一种华贵的奢侈品。
之前之所以还在苟活，也只不过是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倾尽全力才找出的路线，一言不发便弃置不顾未免太过可惜。
啊，这下是否能安心了呢？
心中不由得开始淡淡期待。
……等一下，为什么还能思考？
意识到不对劲，凄原睁开‘眼’，刹那间，熟悉的光影再度袭来，井然有序的世界线在眼前层层铺开，一切的常识与非常识在这个广阔无垠的空间中失去作用。
凄原弄错了一件事。
她以为‘眼’的能力是需要消耗巨额的能量才能启动，就如同她之前复活后，所得到的能够看清人们未来的能力一样。
很可惜，这拖拽未来的能力，是一次性支付的。
这下子，就连死亡本身都是一种美好奢望。
这次的凄原没有花费多大力气，便寻找到一条将袭击自己妖兽斩杀的世界线，她在此之上甚至还寻觅到身体，或者说外形完好的世界线。
女人毕竟都是爱美的。
其实人类都是外貌控。
将那条世界线拖拽至‘手’中，下一瞬，夜色映入眼帘，抬起失而复得的右手轻轻抚摸本应空空如也的左眼，纤长而锐利的指甲挪至眼眉。
“算了……”
她知晓，将双眼挖下来也不会有丝毫作用，这双足以被冠以‘神’的瞳眸也不会如此肤浅。
“喂！你没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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