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银铃般的笑声自女孩嘴中传来，听到这声音的白陌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战，心中暗道不好。
果然，当小小的脑袋再度抬起，那双原本璀璨的星眸已然失去曾经的那份灵性，死气沉沉宛如一滩毫无波澜的死水。
“死了好啊，白陌死了，母亲大人也死了……死了是不是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是不是就再也不会痛苦？”
女孩向白陌的方向伸出双手，原本白皙的手掌此刻却布满刺眼的鲜红。
“看呐——樱的手是红色的呢，已经洗不掉了呢……”
“……”
虚弱感开始反馈至大脑，心脏停滞的后果终于开始展现，本应自心脏开始重新循环至全身血管的血液像是失去领头的羊群，不受控制地在体内到处乱爬窜，氧气的传输受到阻碍，赖以思考的大脑传来阵阵晕眩。
他坚持不了多久。
或者说他早就应该暴毙了才对。
“我早就该死了，在满身伤痕被不知道什么人扔入湍急河流的那一刻！”
脚下仿佛踩在柔软的棉花之上，几乎察觉不到半分触感，此时的白陌只能凭借隐隐发黑双目测定自己的双足是否有好好地踩在大地之上，只有两米的距离对他来说却如同天堑。
每前进一步胸前的伤口便会涌出巨量的鲜血，带着淡淡铁锈味的液体透过高台的缝隙垂落在地，为数月没被滋润过的干燥土壤带来些许微不足道的慰籍。
纵使如此，他依旧将那即将坏掉的女孩用力拥入怀中。
“但是我被救了哦！被某个面冷心善的小笨蛋。”
深吸一口气，女孩樱发间那股空谷幽兰的清香传入鼻尖，白陌的眼角弯了弯，回想起来到这个世界后的这几个月间与幼巫女发生的点点滴滴。
“正常姑娘哪有一言不发就将一个满身伤痕将死未死的可疑陌生人捡回家的？而且还是个男人，当初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在想啊，这丫头是不是傻啊？嗯，随后特地装出来一副傻呵呵的笨蛋样子讨好你们，就是为了能够在这陌生的世界里寻求到一个容身之所，本来半个月就能痊愈的伤势硬生生被我死皮赖脸地拖延到一个月，不过是为了多刷一些好感度。”
话语说的断断续续，咽下冲入喉间的一抹猩甜，可这个男人依旧没有停下絮叨的意思：
“我时常有在想，如果一开始没有装出那副模样，没有在脸上戴上名为‘白陌’的面具，而是以自己本来那恶劣的性格去对待大家，还会不会被接受呢？......肯定不行的吧，真正的我可是绝对不会执意跟着某个小笨蛋去水之源头讨伐那个传说中单枪匹马全灭近百人的妖狐的，真正的我是绝对不会为了某个人甚至不惜加入护卫队中每天与妖兽生死搏杀的！那样的话，现在的我说不定正在八重村的某个不知名房间中瑟缩着，祈求老天爷赶快下一场暴雨；又或者是向底下的大家一样跪在地上，期盼巫女大人赶快完成属于自己的职责；说不定甚至还没活到现在，就已经由于作死被妖兽吃掉也说不定。
这么一想，还真是现实呢。”
眼中的漆黑越来越明显，双眸的焦距越来越模糊，就连眼前那一抹代表救赎的樱色都开始模糊不清。
这近视得一两千度了吧？
白陌的心中不由苦笑。
“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让名为‘白陌’的可悲面具不会崩塌罢了......我怕啊，我怕某天一不留神露出真面目后大家都会离我而去，那个自私自利甚至一度想扔下救命恩人独自逃跑的混账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
清风微微拂过，带起幼巫女及腰的长发，短暂地带来一阵阵清凉，就连天上的太阳也被白色的云朵遮掩大半，就像是不想看到这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的男人一般。
“死亡前的忏悔一文不值，这种道理我还是懂的，况且还是我这种卑鄙无耻满嘴谎言的家伙，但若现在不说出来的话，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沾满血污的手轻轻抚摸着怀中女孩被风吹起的长发，光是这个动作似乎就耗费了男人所有的力气。
“我喜欢小八哦！不是白陌先生，是我。”
摘下了黏在脸上过长时间而鲜血淋漓的面具，男人无声地笑着。
“我喜欢为了加餐而炸呼呼做出一副弱小样子期待棕熊先生送上门的小八，我喜欢看似面无表情其实比任何人都在乎家人的小八，我喜欢担忧白陌先生加入护卫队出现危险而独自生闷气的小八，我喜欢拿到新衣服一脸兴奋求夸奖被拒绝后闹别扭的小八，我喜欢做错事情后会老老实实道歉的小八，我喜欢明明陷入冷战期却依然会偷偷摸摸跟在白陌先生身后自以为不留痕迹保护他的小八......”
“好卑鄙啊，你这混蛋......”
“或许吧。”
听到怀中传来的微弱声音，男人双手抓住怀中女孩瘦弱的双肩，将她轻轻推开。
梨花带雨的小脸映入眼中，温柔地将强忍着哽咽的女孩眼角泪光拂去，盯着那双将自己内心中漫无边际黑暗照亮的璀璨星眸，越发虚弱的音色中充斥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因为，我家小八世界第一可爱嘛。”
......
“不要！放开凛！凛不要当祭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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