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家人听着耳边的嘲笑，手脚忙乱着要抬着赖氏进门，可赖氏太重了，几人合力都抬不起来。
老杨家狼狈的样子，惹来众人的哄笑。
赖氏惊魂未定，大哭道：“我们遇到了人牙子！小花，小花被抢走了！我被他们推下山崖，十几天了，好不容易才爬回来的。”
她想起这十几天她吃草过日子，又是委屈，又是生气。
吃瓜的村民瞪大眼，啥？小花被人牙子抢走了？
“就是那个……婆母准备卖了赔钱货的……那个……大金牙！”
她扯着儿子杨二山的衣衫，道：“快去报官，救出你妹妹啊！”
老杨家最后还是合力将赖氏抬着回去了家里，一掀开外裙，一股腐烂的味道弥漫开来，杨彩霞吓得尖叫一声，跑了出去。
大夫仔细检查之后，下了诊断，赖氏的腿保不住了，得立刻做手术，锯掉，否则人也没救了。
赵氏立马嫌弃起来，还以为赖氏回来能多个干活的，没想到竟然是个废物！
赵氏不愿意出钱给废物治病，象征性给了大夫几个钱，就把大夫轰走了。
赖氏大喊大叫，要治病，赵氏直接甩了她两个巴掌，恶狠狠道：“你卷了家里的铜板逃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还有今天？想要治病？找你娘家去吧！”
赖氏娘家早就没有人了，否则她也不会爬回竹坡村来。
杨二山咬牙道：“我去找同窗借钱！”
赵氏拦着不让，道：“借了钱不用还啊？你是不是傻？”
杨二山道：“我自己还！不用家里还！”
他虽然恨母亲害得自己丢人现眼被开除，可当他看到那双流脓的双腿，他还是没忍住想办法救她。
杨二山先去县城报了官，然后去见了几个之前的同窗，那些昔日的好友无一不为他的境遇感到惋惜，却没有一个人真正拿出钱来为他救急。
其中一个人提醒了他，“你怎么不去找你姐姐啊，现在万香坊那么火，她肯定赚了不少钱呀！”
这人正是当初见证他骂杨慕“伤风败俗”的同窗之一，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带着揶揄和嘲讽。
可杨二山此时却没有心气与他理论，拱手离去。
他还没有走远，便听到毫不压低的声音道：“这人真是，没有钱，连骨气都没有了。说是叫咱们来喝茶，自己却走了。”
“可不？这不就是他请客，咱们花钱吗？”
“充什么大爷！”
……
杨二山没有回头与他们解释，他们说的对，是自己叫人家来喝茶的，却叫人家自己出钱。
当他闷头走到万香坊的时候，不禁有些恍惚。
看着眼前生意火爆的糕点铺子，人潮涌动中，他似乎想起了两个月之前，他当街羞辱杨慕的那一幕。
他说她伤风败俗，他说她抛头露面，他说她不守妇德……
而现在，他却要向她借钱，借那些他曾经羞辱过的钱，曾经不屑的方法转来的钱。
昔日，他的所有清高，所有自负，如今都要被自己踩在脚下了。
他没想到的是，店铺的人，一听他是杨慕的堂弟，要找杨慕，直接将他轰走了！
正当他羞得抬不起头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天籁，“杨二山？”
他惊喜的抬起头来，离他两步之远，啃着一串糖葫芦的，不正是自己要找的杨慕吗？
“慕……二姐！”
他艰涩的开口，在他记忆中，他从未叫过杨慕二姐，甚至连说话都很少。
他……不屑于和家里的赔钱货说话。
杨慕歪头，诧异的看着他，.“你有事求我？”
否则怎么会叫她二姐？
杨二山的脸更红了，憋了半天，没有憋出一个字来。
杨慕又问：“借钱？”
杨二山张了张嘴，半晌之后，才低下头去，默认了。
杨慕冷哼一声，道：“我与老杨家早就义绝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杨二山咬牙，放低姿态，小声道：“可是咱们毕竟是血亲，血浓于水……”
杨慕打断他，道：“呵呵，我是养女，和你们老杨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杨二山深深吸了口气，道：“可石头……”
杨慕再次打断他，道：“如果是石头遇到困难，你们家会借给我钱吗？”
杨二山心里一突，想起今日祖母不愿意救治母亲的样子，答案呼之欲出。
老杨家绝不会借给大房钱的，一文钱都不会借！
可他不能这样说，他昧着良心道：“会借的！不管如何，我会借！”
杨慕朝天翻了个白眼，道：“想要借钱，可以。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杨二山立马精神了，追问：“什么条件？”
杨慕伸出一根手指来，道：“一，写借据，全家签字，而且要用房契地契来抵押，人死账不消，我总不能让钱打了水漂。”
“第二”杨慕又伸出一根手指，道：“你们全家，有一个算一个，在我爹娘的坟前忏悔磕头烧纸！”
当她说出第一个条件的时候，杨二山觉得还是可以接受的，可当她说出第二个条件来，杨二山立马变脸道：“不可能！祖父祖母是长辈，如何给两个晚辈磕头！”
杨慕耸耸肩，道：“无所谓，反正是你们着急用钱，又不是我。”
说完话，她进了万香坊，再也不搭理杨二山了。
杨二山是怎么浑浑噩噩走的，杨慕并不关心，她在忙碌明日火锅店开张的事情。
王婶子早就带着周瞎子住进了隔壁的火锅店，店名就叫万香火锅楼。
王婶子的厨艺太烂了，周瞎子实在是不放心，所以炒火锅料的工作就落在了他身上。
周瞎子虽然眼盲，嗅觉十分灵敏，那些香料，他闻一次就能记住，炒料的火候靠着闻味道就能把控，比视觉把控更精准。
王婶子瞧着丈夫每天乐呵呵的沉迷于炒火锅料和晒香料，也不发脾气了，也不摔东西了，可把她高兴坏了。
她背着周瞎子和儿子儿媳说，要好好感谢杨慕，一定要使出吃奶的劲，把店铺运营好了。
周大壮拍拍胸脯，道：“放心吧娘，万香坊开张这一个月，就赚了一百多两银子，慕妹子还给了我们两口子十六两银子呢！”
王婶子瞪大眼，那么多？！
周大壮笑道：“慕妹子说，火锅店要比蛋糕店赚钱，到时候怕是分给你和爹更多！”
王婶子笑得眼睛都没有了，直说“那敢情好”。
朱嫂子也笑着道：“跟着慕妹子，有奔头！”
王婶子点头道：“可不是？慕丫头是个感恩的。也就是这些年咱们家帮衬了他们大房几次，她就带着咱们赚钱！你看看老杨家，当初趾高气扬欺辱慕丫头，现在呢？都破败成什么样子了？指不定多后悔呢！”
此时的杨二山回到家，整个人都奔溃了。
因为他娘晕过去了，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而全家人，没有一个人管，更没有一个人去请大夫！
眼前的这一幕，与两个月前曹小雪死的时候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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