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总是轻松惬意的。
穿积石城，入玉门关，便有商人如同闻到了腥味的猫一般扑了上来，什么马匹、兵器，甚至是从吐谷浑士卒身上扒下来的衣裳，统统来之不拒。
衣裳有点残破？没关系，价格打个二折就好。
兵器残破了？没事，五折就成。
马腿有点瘸了，老乡你看六折中不中？
每个人都大赚了一笔，赚得盆满钵满。
那些俘虏降兵啥的，人可以留给吐谷浑——反正吐谷浑出钱了，权当是赎金——但是，马匹、兵器、甲胄、衣裳啥的，全得留下，巫恶美其名曰“战利品”，李猪儿下手更加凶残，好些吐谷浑士卒的亵裤都被他剥去，说是娶婆姨得需要很多银子，臊得东方揭谛连连唾弃。
可谁曾想，这些亵裤居然在这里变现了！虽然数量惊人的一大包只换得二两银子，但这是实实在在的银子啊！士卒们的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
巫恶不由懊恼地抚着脑门子。
完了，这帮纯洁的小羊羔全部被李猪儿带歪了。可以预见，某一天巫恶带着一帮臭名昭著的“亵裤狂魔”在大陆上纵横，所到之处皆闻风丧胆，敌军为了保住亵裤不惜千里奔逃，那画面不要太美啊！
至于吐谷浑献上的金银、马匹，那是丝毫不能动的，必须足额缴纳朝廷。
过函谷关，虽然偶尔还是有轻雪飘洒，但确实热乎起来了，心头就更热乎了。席君买和临洮府兵之所以不直接回临洮，那是大帝得到了捷报，特意命他们到神都接受嘉奖。
过了孟津渡，道路两侧是府兵夹道，道路外是喜气洋洋的平民百姓，震天的呼喝声洋溢着浓浓的自豪。
“万胜！万胜！”不知是谁喊出了这一声，声音渐渐汇成一道洪流直冲云宵。
“傲气面对万重浪，热血像那红日光……”巫恶起头，嘹亮的歌声冲上云岳。
不仅仅是这些辅卒、府兵，连百姓们都跟着哼哼，场面极为震撼。
“长大我要和他们一样威风！”某个骑在父亲颈上的稚童大声道。
“好，我的仔以后要和他们一样威风！”当父亲的大笑着应道。
十里长亭在即。
突然间鼓乐齐鸣，赫然是《男儿当自强》的旋律，站在路侧的宫廷乐师卖力地演奏着，长亭中密集的身影让人心潮澎湃。
大帝，那是大帝啊！
大帝来了，太子来了，马相来了，赵国公来了，卢国公来了，鄂国公来了……
距离大帝五十步，巫恶扬手，所有人整齐划一地停下。
鼓乐声停，臣民皆静。
巫恶与席君买下马，快步上前，右手用力锤在胸甲上：“臣巫恶（席君买）不辱使命，大败吐谷浑，夺积石城，诛杀寇首慕容伏允，令吐谷浑献上降表，金银牛马若干，请陛下查验！”
虽然早就知道这结果了，但是听到当事人亲口说出，还是觉得不一样的震撼。
一身朝服的大帝与太子上前两步，整齐躬身：“卿等将士爬冰卧雪，劳苦功高，请受朕（孤）一礼！”
巫恶、席君买率众士卒生生受了这一礼。
“请上马。”大帝与太子亲执二人马缰。
“使不得，逾礼了。”巫恶与席君买不是大老憨，自然知道这严重与礼不合，要是被人弹劾，这可是吃罪不起啊！
“无妨，状元及第有夸官游街，大胜还朝，君王执缰也是应当。”太子微笑着安慰。
好吧，巫恶还是比较信任太子，太子的话一出巫恶便没有拒绝。
巫恶上马，心头忐忑的席君买也只能跟着上马。
在万众瞩目中进城，巫恶疑惑地发现，这不是去朝堂的朱雀大街啊。
说起来，巫恶混迹神都快一年了，但比较可怜的是，除了东市附近和朝堂附近比较熟悉，其他地方还真不是太熟，自然也看不出到底身处何方。
“太庙”两个朱漆大字刻在石头上，印入眼帘中，巫恶恍然大悟。
大帝挟大胜之势祭告祖宗，以消除二十余年来持续不断对他夺嫡继位的正统性的质疑，亦是他对祖宗挺直腰板大声宣告：我没有错！只有我才能率领大虞走出辉煌！
祭拜的过程繁复又漫长，幸好巫恶等人只需要当个人形吉祥物而已。
倒是之后的安排出乎意料，大帝居然下令由东宫设宴招待有功将士，不由让君臣纷纷揣测，这是要释放什么信号？
在东宫里，巫恶看到一个年轻力壮、虎背熊腰的……宦官，除了面白无须，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倒是指掌间老茧颇为可观。
看到巫恶的眼光，宦官咧嘴一笑：“见过巫大人。”
“兄台贵姓？”巫恶有些疑惑，这宦官怎么会认得我？
“义父说得没错，巫大人果然不喜欢叫我们这类人为公公。”宦官笑得很憨厚。
“高翁是你义父？”巫恶恍然大悟。“倒不是啥大事，我只是觉得大家都一样。”
“高贡见过巫大人。”宦官拱手。
巫恶大笑：“来，高兄，相见即缘，饮胜！”
至于东宫为何人手大换，太子妃为何始终不见人影，巫恶心知肚明。
酒意正酣，巫恶忽然正色道：“殿下，将这些辅卒编为一营，纳入东宫直辖，已经迫在眉睫了。如此新战技娴熟的队伍如果落在别人手中，恐怕殿下该寝食难安了。”
太子神色一整，对着巫恶微微拱手。
这话也就巫恶会对他说，换成其他人，避讳还来不及呢。
“席校尉也是盖世猛将，麾下虽是府兵，但绝不比右武卫的士卒逊色，殿下恐怕得考虑调他们入神都拱卫东宫了。”巫恶借着酒劲推荐。
太子想了一下，点头道：“待明日孤向兵部行文，将他们调来。”
“借用了你的诗，不好意思，可是媚娘就是喜欢这些，连香水都不怎么喜欢。”太子脸上现出一丝幸福的烦恼。
“明天来拿，多的是。”巫恶不在意的挥手。“不过，你几乎日日去白马寺，定然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如果敌人把目标放在你身上或者是那媚娘身上，你觉得是个什么结果？”
太子突然惊出了一声冷汗。
“力士！立刻派人去白马寺暗中保护媚娘！”太子惊叫道。
高贡转身吩咐了一句，立刻有一名黑衣人从阴影里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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