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了,他似乎还没打算睡,穿着白天的西装,眼神沉静,面颊却似有些消瘦,宁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那边的罗渊也静静的看着她,隔着屏幕,两人谁都没有开口。
算起来,从宁玖离开起,他们快有半个月没有见过面了,乍一相见,没什么好说的,曾经亲密无间的距离,也像是被拉开了一般。
没有人知道,罗渊冷静的外表下,一颗心已经跳如擂鼓。
他没有入镜的一只手,死死按在桌上,隐没在下巴后面的喉结,在不自觉的上下滑动。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眼神,不至于太露骨,以免喜道宁玖。
到现在为止,他仍旧记得宁玖离开前看他的那个眼神。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没与宁玖见过面,也没视频过,但那个眼神,却不停不停的出现在梦里。
罗渊反复的反省自己,他当时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会那么冲动。
都不重要了,对宁玖的伤害已经造成。
“你还好吗?”最终是罗渊先出声,声音哑的厉害。
宁玖轻轻点头。
然后又没话了,罗渊见宁玖眼神上下移动,似乎在搜寻什么,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在找什么?”
“安安。”
罗渊一顿,调转摄像头,对准了正坐在他怀里安静玩着玩具的安安,安安没有看镜头,他只是低着头,一下一下转动着手里的东西。
“安安。”宁玖轻声呢喃。
换做以往,听到宁玖的喊声,安安一定会第一时间抬起头,给宁玖一个甜甜的笑容,但是现在没有,他像没听到一样,仍旧专注手头上的事情。
小小的人还不满两岁,但那脸上的表情,完全没有一个孩童该有的天真无邪,反倒是十分古井无波。
镜头晃动间,宁玖看到安安脸侧有一道未来得及完全消失的痕迹,应该是当日被抓出来的。
小孩子皮肤嫩,不太容易恢复,所以至今还没恢复好。
宁玖的神情瞬间大变。
她蹬蹬后退了两步,脸色变得苍白无比,眼神无比恐惧。
罗渊见状,神色肃然的喊道,“玖玖!”
宁玖忽然抓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发出痛苦的喊叫声,罗渊蹭的站起身,声音罕见的出现了一丝焦急,“玖玖,玖玖你看着我!”
然而不管他怎么叫唤,宁玖都如同没听到一样,她又陷入了那天的状态,听不见任何话,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宁玖抓到了一个杯子,发狠的往自己头上砸,罗渊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暴喝一声,“玖玖!”
何洋也吓坏了,她扑过去抢走了宁玖手上的杯子,急急忙忙的对罗渊道,“罗先生,我先挂电话了。”
“照顾好她。”罗渊沉声道。
何洋只来得及答应一声,就飞快挂了电话。
“夫人,夫人。”何洋抓着宁玖的手,将她带到沙发上坐下,一遍遍安抚,“没事了夫人,没事了。”
宁玖全身都在发抖,颤个不停,嘴里含糊的发出些声音,“安安,呜呜,安安……”
“安安没事,小少爷没事,他好好的,夫人,他好好的。”何洋心酸不已。
宁玖使劲摇头,眼神空洞,“不是的,是我的错,是我伤害到安安了,都是我的错,我该死,我该死啊。”
那些被刻意封存起来的记忆,此刻又全部冒了出来。
她举着安安要往地上砸,安安大哭大闹,然后罗渊冲进来,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宁玖只要想到那些话,全身就忍不住的发抖。
都是她,不然安安不会变成这样。
宁玖生生将自己头发扯下了几缕,何洋摇头否认,“不是,不是你的原因,夫人,你听我说,安安只是暂时的,他在等你,等你从这里回去了,他就好了,他特别乖。”
宁玖许久没说话,过了一会,抬起头,满脸无措和仓皇,“真的吗,可他那个样子,他,他不看我,好像……”
她心里着急,又说不清楚,脑子里像是一团乱麻一样。
亏得何洋跟了她许久,知道她的性格,顺着她慢慢的安抚,总算让她的情绪稍微好了一些。
何洋说的口干舌燥,不敢停下来,宁玖也累了,就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眉头犹自紧紧皱着。
宁玖在沙发上没躺多久,就被何洋劝回了房间,她亲眼看着宁玖上了床,这才出去。
刚关上门,手机就响了。
是罗渊打过来的,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这个电话的用意。
何洋拿着手机,到阳台上接电话,“已经睡下了,罗先生不必担心……没生气,夫人还是过不了心理那关……我会帮着好好劝说的,好,罗先生晚安。”
那边的罗渊坐在黑暗里,两根修长的手指抵着下巴,另一只手上,橘红色的光点不时晃动,主人没去理会,烟灰垂下一截,啪嗒掉落下去。
罗渊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一直等天边泛起鱼肚白。
他抹了把脸,起身洗漱去公司。
公司员工不知道罗总家里的事,但他们也都发现,罗总比之前更加冰冷,仿佛一个移动的制冷机,话也越来越简短,能不说就不说,实在要说,也只是几个字。
没有人知道,罗渊心里在忍受着怎样的煎熬。
他就一日一日这样过着,等待着宁玖回来的那天,也是他从痛苦和绝望里解脱的那天。
而罗渊未曾料想到的是,宁玖非但没如他想象的那般,一天天变好,相反,在视频里与安安见过之后,刚有起色的治疗,又退回到了原位。
她重新将自己封闭起来。
谁叫都不理,也不主动跟人交流,彻彻底底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何洋对此束手无策,她尝试着与宁玖沟通,得到的无一例外都是宁玖的无视。
席子言第二天也来了,出乎他意料的是,宁玖宛如没看到他一样,目光直接从他身上穿过去。
“宁小姐。”席子言心里觉得诧异,面上还是如常的打招呼。
果不其然,被无视了。
席子言将目光投向旁边的何洋,何洋摇了摇头,示意她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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