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那些太监死了对皇帝和熹妃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若是活着，还能从他们口中挖出口供，让他们改口说此事跟熹妃没关系，找个替罪羊不是难事。
到时候，就算大家心里不服气，嘴上也没什么好说的。
可偏偏这些人全死了，死前还指认了熹妃是事件的主使人。别人没办法证明熹妃是有罪的，可皇帝也同样没办法证明她的无辜。倒是众说纷纭之下，连堵住悠悠众口都不能够了。
“太后是什么时候走的？”皇帝站起身来，考虑是不是该追一追，挽救一下。
“一大早就走了，现在恐怕已经出城了。”玉公公低声回答道。
皇帝一屁股又坐回了榻上，面色灰白。都已经出城了，看来是追不上了。也就是说，这个烂摊子现在都是他的了。
想想要面对的一切，他就觉得脑子一蹦蹦得疼。
“皇上。”一个小太监跑进来禀报。
“周美人求见，说是炖了汤给皇上用。”
周美人？皇帝眉头一皱，本能就想让她退下。文武殿里不接待宫妃，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可忽然，皇帝的脑海中出现了周美人那温柔淡雅的面容，那是个柔润甜美的姑娘啊。
皇帝突然就不想让周美人走了。他现在太需要有个人帮他分担一下心里的压力了。
“让她进来。”皇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急切。
不多时，一个身穿鹅黄色宫装的美女便出现在殿中。她婀娜的身姿像一缕柔风吹佛着皇帝干涸的心灵，见到周美人的那一刹那，皇帝心中的痛苦似乎也没那么折磨了。
“参见陛下，臣妾炖了提神醒脑的玉神汤，请皇上保重龙体。”周美人没有恃宠而骄，她将手中的汤交给一旁的太监，自己则毫不犹豫地跪下行礼。从皇帝的角度，恰好能看到她柔软洁白的脖颈。
“爱妃快快请起，你辛苦了。”看看小太监放在案几上的汤，皇帝没什么胃口。可周美人的到来确实让他轻松了不少。
“爱妃来，陪朕坐坐。”皇帝向周美人招了招手。周美人也不矫情，痛快地坐到了皇帝的对面。还顺手打开了盛汤磁盆的盖子，用从里面放的瓷勺子轻轻搅了搅汤。
“皇上，这汤的温度正好，您用些吧。”
皇帝摆了摆手：“不必了，马上就到午膳时分了，到时候一并吃。正好爱妃留下了配朕一起用餐。”
周美人也不再劝，只是温顺地嗯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那副娇羞柔弱的样子，不觉把皇帝看呆了。
记忆中的熹妃就是这般明媚柔美的女子，从什么时候起，她变了呢。皇帝走神了，过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让他心里又酸又涩。
“爱妃，你现在很好，将来会不会变？”皇帝悠悠道。
周美人有些不解地抬起朦胧的大眼睛，望了望皇帝，说道：“陛下指什么，臣妾变成什么样？”
“变得不懂事，飞扬跋扈，惹是生非。”皇帝闭了闭眼，有些难堪。熹妃的毛病他都知道，可就是舍不得管啊。
“这样啊。”周美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如果那样的话，皇上就尽管责罚臣妾好了。”
“责罚，你不会怨朕吗？”
“臣妾既然错了，有什么好怨的呢？”周美人的眼睛清澈见底，一派天真。
“如果臣妾错了您都不罚，那不等于是孩子有毛病不管，最后问题越来越大，想管也管不了了嘛。”
“想管都管不了了。”皇帝喃喃自语道。是啊，现在熹妃可不就是这样。自己苦口婆心说了多少，她都听不进去。若从前不是这样纵容她，婉莹也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是自己错了啊。
“皇上，您想什么呢？”周美人见皇帝时不时发愣，轻声呼唤道。
皇帝摇摇头没说话，可心里却逐渐坚定起来。周美人说得对，小错不纠才会酿成大祸。自己以前做错了，现在就要改。否则现在自己护得住熹妃，可若有一天他先走了，谁还能护着她呢。
这不仅是为了熹妃自己好，更是为了二皇子考虑。若是将来让老二继承皇位，有这么一个脑筋不清楚还爱闯祸的生母可不行。
皇帝打定了主意，心情好了许多。
傍晚时分，已经到了行宫的太后收到了宫里的飞鸽传书。洪公公接过下面人递来的纸卷，恭恭敬敬交给了太后。
打开纸卷读了一遍，太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她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把纸卷又递给了楚末宴。
“小七，你也看看。”
楚末宴尚能保持镇静，商清以却早已按捺不住，火急火燎起来。她实在是太好奇了，太后这一走，皇帝到底打算怎么应对。
商清以可是知道，京城里现在都传遍了。皇帝为了小老婆，把自己的娘和正宫嫡子都给逼走了。百姓实在爱死了这宫中的八卦，故事传得惟妙惟肖，版本也演绎出无数。
在各个版本的故事中，唯一不变的就算含辛茹苦的太后和小可怜一般的七皇子。楚末宴实在是没想到，他居然也能成了这件事当中的一个重要角色。
从前，七皇子在百姓中是个挺没存在感的皇子。除了因为痴傻让大家聊了一阵，其他几乎没什么可传的故事。这样一个人，却因为太后的决定而名声大噪。惹得商清以嘲笑他一下午了，说他这回可成了京城最有名的皇子了呢。
有了这些事情做铺垫，商清以愈发想知道皇帝的打算了。
两人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消息内容，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总算没百忙一场，这回熹妃终于被罚了。
“皇祖母，您早就料到了是吗？”楚末宴问道。
太后笑了笑，说道：“哀家又不会掐算，怎么可能预见到皇帝会怎么做。不过是在心里准备了几套方案，若是皇帝不肯动手，哀家还有其他办法。只不过，熹妃接连出事，你父皇若是再想保下她，难度会越来越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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