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金戒指的胖女人道：“不像醉猫，像死狗。”她冷冷的看着他：“你已经整整醉了五天。”
床上那人用力按住自己的头，应该是想让自己清醒点，慕容馥猜想。
戴着金戒指的胖女人问道：“你是从别国来的？”
床上那人点点头。
戴着金戒指的胖女人问道：“你有钱？”
那人摇摇头。
戴着金戒指的胖女人道：“我也知道你没有，我们已将你全身上下都搜过，你简直比条死狗还穷！”
床上那人闭上了眼。他也还想睡，酒精本就能使得人的精力逐渐消失。
他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问我？”他的声音沙哑而无力。
戴着金戒指的胖女人道：“只有一句。”
他道：“我在听。”
戴着金戒指的胖女人道：“我只想知道，没有钱的人，用什么来付账？”
他又紧了眉，道：“付账？”
戴着金戒指的胖女人道：“这五天来，你已欠下这里一百三十二两银子的酒帐。”
床上那人深深吸了口气，道：“并不多。”
戴着金戒指的胖女人冷冷道：“可惜你身上却连一个铜板也没有。没钱付账的人，我们这里通常只有两种法子对付。”
那人在听。
戴着金戒指的胖女人道：“你是想被人打断一条腿，还是三根肋骨？”
床上那人道：“随便。”
戴着金戒指的胖女人眼睛看起来大了一点，道：“你不在乎？”
床上那人道：“我只想请你们快点动手，打完了好让我走。”
慕容馥听到这里，眼睛里已有了好奇之意。怎么会有如此消沉落魄的人？
戴着金戒指的胖女人忍不住问道：“你急着要走，想到哪里去？”
床上那人道：“不知道。”
戴着金戒指的胖女人道：“连你自己都不知？”
床上那人道：“走到哪里，就算哪里。”
戴着金戒指的胖女人又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道：“你还年轻，还有力气，为何不做工来还债？”
她骤然间稍大的眼睛恢复了正常之色，眸中渐渐柔和，继续说道：“我这里刚好有个差事给你做，二两银子一天，你肯不肯做？”
床上那人道：“随便。”
戴着金戒指的胖女人道：“你也不问要你干的是什么事？”
床上那人道：“随便什么事我都干。”
戴着金戒指的胖女人笑了，用力拍了拍他的肩：“你现在应该先倒盆热水洗洗你自己，现在你看起来像条死狗，嗅起来却像条死鱼。”
床上的人终于撑起身，他走下床，身子有些摇晃。
他默默的倒了盆热水，蹲下去洗脸，忽然间一只脚伸过来，踢翻了他的盆。
一只很肥的脚，穿着红缎子的绣花鞋。
戴着金戒指的胖女人道：“你把我的脚打湿了，快擦干。”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蹲下去，拿他用来洗脸的布擦干了她的肥脚。
慕容馥从来没有看过这样堕落且卑微到如斯境地的人，就算是当年最落魄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他，她突然觉得自己当初的落魄根本不算什么。
她没有看下去，因为时辰已经差不多，她应该走了。
也许她没看下去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她已经看不下去。
这是第一次碰到他。
第二次慕容馥看到他蹲在厨房后院外小巷子里啃着一个白面馒头。
有三个人笑嘻嘻朝他走过去，衣衫不新不旧，质地下等，乱七八糟地穿着，帽子歪戴着的，腰带上还插着把小刀。
三个人之中年纪比较大、身材比较胖一个，胖子黑黑的脸上长着半脸大胡子，眼下还有一颗大黑痔，痔上生出一根弯弯曲曲的毛，胖子的手轻轻地抚扶痔上的那根毛，奸奸地笑着，一对三角眼上下打量着他，忽然伸出手，道：“拿来。”
他道：“拿什么？”
‘大黑痔’道：“你虽然是新来的，也该懂得这地方的规矩。”
他疑惑：“什么规矩？”
‘大黑痔’道：“你拿的工钱，我分四成，先收一个月的。”
他道：“我只有两个铜钱。”
‘大黑痔’冷笑道：“只有两个铜钱，却在吃白面馒头？”
‘大黑痔’一巴掌打落了他手里的馒头，馒头滚到地上的污水沟里。
他默默的捡起来，剥去了外面的一层。‘大黑痔’大笑，道：“这种东西你也吃？你究竟是人还是狗？”
他面无表情道：“你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他咬了口馒头：“我只有两个铜钱，你要，我也给你。”
‘大黑痔’道：“你知道我是谁？”
他摇头。
‘大黑痔’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
他痛得弯下腰。
‘大黑痔’道：“不给你这小子点苦头吃吃，也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的身子刚直起，一把刀就划过他的脸，接着就刺入了他身子，他连动都没有动，连眉头都没有皱，就这么样站在那里，挨了继续挨了一刀。
慕容馥看不下去。
‘大黑痔’都继续刺进一刀，那刀却峰回路转，刺进‘大黑痔’他自己的身子里，然后一只脚从他头勾过，‘大黑痔’甩到墙上去。
‘大黑痔’旁边两个反应过来，看到一脚将他们的头打在墙角的是一个女人。
一个穿白衣的女人。
她就是慕容馥。
两人后退了半步，断断续续道：“你……你想干什么？”
慕容馥冷冷道：“我想让你们滚，从这里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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