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家属？病人家属来一下！”
一个男医生忽然从一间房里走出，朝江子晨三人面前过来，手上还拿着一张纸。
江子晨眼皮一跳，还没来得说话，就听医生继续说：“病人情况严重，危及生命，家属来签一下病危通知书。”
霎时间，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医生的话像是从天而降的一块巨石，将他砸进了万丈深渊，让人绝望得喘不过气来。
“我是。”他哑着嗓子道。
“跟我过来一下吧。”医生摆了一下手，示意他跟过来。
江子晨点点头，跟在了后面，一步一步走得无比沉重。
一旁的傅亦桁也回过了神，寒着脸跟了上去。
三人走到一间房里，男医生踢了两个凳子过去，而后把病危通知书摆在桌面上。
“病人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也就是说随时都有可能死去，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把字签了吧。”
他把笔也推了过来，旁边的傅亦桁看着江子晨的眼神直冒寒气。
江子晨的视线定在那张纸上，一行一行看完，颤着手拿起笔，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仔细一看，那双狭长的美目，竟是红了。
他脑海中不受控地浮现出苏凝诗往日活力满满的笑脸，那样一个好端端、充满生机的人，怎么会突然就成了现在这样？
男医生叹了一口气，对于这种场面也是见怪不怪了。
“下了病危通知书，也不是说人就真的完了吧，只是说明现在的情况很危险，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抢救的，你放心。”
江子晨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执起笔，往签名的地方落下。
他每天在办公室里不知道要签多少次名字，对于“江子晨”三个字早已达到了闭眼就能写出的程度，可现在落在纸上的笔划，是那么的歪歪扭扭，像是三岁孩童第一次拿笔的样子。
他竭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可那轻颤的手，抿紧的唇，发直的目光，早已暴露了他的恐惧跟担忧。
他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哪怕前些年江氏遇到重大危机时都没有过。
签完了，医生合上通知书，道：“好了，你们出去继续等着吧。”
两人前后脚回到了抢救室门外，聂深远心知没脸再面对江子晨，厚着脸皮过去道歉：
“对不起……”
“你离开吧。”江子晨道。
“嗯，对不起。”
聂深远心头苦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拖着步子离开了。
一旁的傅亦桁眼睁睁看他走出视线，又看了眼紧闭了一天的大门，再也压抑不住怒气，上前揪着江子晨的衣领道：
“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
“她为你承受了多少？你要是照顾不好她，就把她交给我！”
江子晨一言不发，就在这时候，大门突然开了。
一群医生推着苏凝诗走了出去，看见两人道：
“病人还没完全脱离危险，现在要进ICU，你们谁要进去看看？”
傅亦桁一把将江子晨推开，“我去。”
换上隔离服，傅亦桁便跟着进来ICU，一进去，他就浑身不适。
全封闭的环境，没有一丝日光，白炽灯的光照得人浑身发凉，刺耳的警报声响在耳边。他跟着医生走过，视线扫过每一个死气沉沉的重症患者，然后扫过那些氧气罩。呼吸机、监护仪。
苏凝诗被护士安置在床上，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得跟假人一般，各种他没见过的仪器被医生有条不紊地安置在她身上。
没能陪她待多久，傅亦桁便被医生带了出来。外面，江子晨还站在哪里，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一般。
“她怎么样了？”江子晨问。
“不好。”
两人又沉默下来，守在医院一刻也不肯离开，助理买了饭过来，还没吃一口，就见到一群医生冲进ICU里，推了一个人出来，正是苏凝诗。
江子晨寒着脸站起身，朝这群医生走过来。
“怎么回事？”
“受伤的血管又破裂了。”医生言简意赅答道。
不敢耽搁苏凝诗的救治时间，医生连忙进去了。
江子晨寒着脸，这时候，院长忽然拉着一个人飞奔了过来。
“江少、傅少，”他喘着粗气，身边的医生却呼吸平稳。
“我把去参加学术会的王医生带回来了，这可是我们医院医术最高明的医生了。”
王医生显然已经知道了两人的身份，对两人有些紧张地打招呼，“江少，傅少，你们好。”
“务必把人治好。”傅亦桁道。
“我会尽我最大努力。”医生回。
江子晨：“把人救好，有任何要求我都满足你。”担心吓到他，江子晨并没说什么威胁的话。
饶是如此，医生也有点压力山大，擦了擦汗，有些呆愣地重复道：“我会尽我最大努力。”
江子晨：“别紧张。”
院长也看出王医生的紧张了，连忙笑道：“放轻松，拿出你平常的水准，江少跟傅少又不是老虎。”
笑话，苏小姐的伤口离心脏那么近，要是把人吓到了，等会缝合伤口的时候手一抖，他们整个圣安医院就得跟着陪葬。
王医生跟着轻松了两分，没再多说，深呼吸一口气进了抢救室。
时间一晃而过，五个小时后，苏凝诗再次被推了出来。
王医生一边指挥着护士把人送进普通病房，一边摘了口罩对一直等待在外面的江子晨跟傅亦桁道：
“已经脱离危险了，但病人现在陷入了昏迷状态，如果一周后醒不过来的话，很有可能变成植物人。”
两人刚放松下来的心就又提起来了，不过，病危通知书都签过一回了，这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
跟着到了普通病房后，两人一直守候着，傅亦桁在傍晚时接到电话离开，江子晨一直待到深夜，才揉着太阳穴走出医院。
头顶上，弯月挂在暗蓝色的天空，朝大地洒下清冷的光辉，四周一片寂静。
江子晨下阶梯时拿出手机，上面有江爷爷的三个未接电话，以及助理发给他的“自扇巴掌”事情始末，跟聂深远的澄清视频。
他没拨回去，也没点进去看视频，关了手机去开车。
另一边，段元安排的线人回了消息，他得知苏凝诗昏迷不醒，自知好日子即将到头，连忙让助理备了机票。
临出门前，又把聂佳钰从地下室放了出来。
“你走吧。”他道。
聂佳钰怀疑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扫去，最后是扫到了门口边的行李箱上。
“你想回F国？想走可以，带上我，不然我就把这一切告诉江爷爷！”
靠山都倒了，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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