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医生叹了一口气，“恐怕不能。陆先生就说了，你没好全之前，一天都不许下床。”
叶梓沉默不语。
从她昏迷到现在，都不见陆靖深来医院看她，恐怕在陆靖深心里，反而要怪她吓到叶乐心了。
“你不让我去，我就偷偷去。”她低下头，慢慢说。
“你要偷偷去哪儿？”男人的声音冷淡响起。
叶梓抬起头，林医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出去的，反而陆靖深伫立在床前。
白衬衣，黑色长裤，宽肩窄腰，身上依旧是那副疏离到极致的冷香气息。
她垂下眼眸，“叶乐心能见豆豆，我为什么不能见？”
陆靖深嘲讽，“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是想吓到豆豆，还是想一命呜呼？”
“陆先生请回吧，没必要亲自监视我。”叶梓别过脸，下了逐客令。
她做好了陆靖深摔门离开的准备，没想到他竟然还站在她面前。
“你现在是豆豆的药引子，我怕你死得太快，到头来连累他。”他坐下来，顺手拿起了一本杂志。
陆靖深不走，叶梓也不想跟他说话，她才从手术房里出来没多久，体力不济，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白天，陆靖深不在病房里，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人发生争执。
“两位，陆先生说了，叶小姐还没脱离危险，谁都不许进。”林医生在阻挡什么。
“她把我女儿害成这样，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女人的声音一句尖过一句。
一声蛮力的踹门，林医生没能挡住气势汹汹的来人。
叶国松本以为叶梓是装病，没想到她真的躺在床上，虚弱得不堪一击，顿时犹豫了一下。
倒是贾诗萍不由分说，上去就要扯掉叶梓身上的管子。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丫头！做了五年牢还没学会做人，竟然敢打乐心！幸好老天有眼，摔下楼的是你，我现在就替我女儿教训教训你！”
叶梓强撑着坐起来，仍旧没能躲过贾诗萍的攻击。
手腕上的针被她拔掉，她痛得抖了一下，脸上也挨了贾诗萍一巴掌。
至于贾诗萍骂了些什么，她什么也没听到，只在耳鸣的瞬间，看到自己嘴角滴下的鲜血。
“诗萍，你可别把她打死了，万一陆靖深跟我们要人，我们担待不起！”叶国松有些顾忌。
贾诗萍冷哼一声：“你怕什么？陆靖深要真在乎她这条贱命，当初就不会让她去坐牢，你去门口看着，别让其他人看到就行。”
叶梓双手紧握被褥，低下头喘息，“是叶乐心让你来的吧？怎么，她就这么怕我留在陆家成为她的威胁？”
“我呸！你这个贱人也配？你别以为仗着能给陆靖深怀二胎，就能重回当年的风光！我今天就打到你子宫脱落，看你还怎么怀得上孩子！”
贾诗萍用力把叶梓拖下床，抬起脚朝她腰腹上踩踏，她是抱着要让叶梓绝育的心情来的，下手极狠。
叶梓滚到床底下，拼命往里蜷缩。
“住手！”林医生带着陆靖深赶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贾诗萍停住，立即抹着泪开始卖惨。
“靖深，要不是这丫头心思歹毒，乐心也不至于受这么多委屈，现在又险些被她害得抑郁症复发，乐心可以不计较，但我这个做母亲的却忍不下这口气！”
“看在你是乐心母亲的份上，我放你一马，出去！”陆靖深神色冷冽。
贾诗萍柳眉倒竖，还要继续找麻烦，叶国松拽住她，语气放缓。
“算了，乐心跟了靖深五年，肯定跟咱们一样心疼乐心，至于这个不成器的丫头，迟早会遭报应。”
贾诗萍恨恨地朝地上唾了一口，“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我打折你这小贱人的腿！”
门口挤了几个看热闹的人，鄙夷的议论声或高或低地传来。
“听说这女人坐过牢，手段狠毒得很呢。”
“她母亲好像也在这家医院住着，估计有娘生没娘养，最后落得走入歧途……”
叶梓握紧拳头，因为最后一句话心颤了一下。
“出来吧。”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床底。
一阵窸窸窣窣后，叶梓忽略陆靖深的帮助，自己从床底下钻了出来。
“你不是一向能说会道吗？刚刚怎么哑巴了？”陆靖深打量着叶梓的狼狈。
叶梓脸色苍白，“何必假惺惺替我说话？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
陆靖深薄唇浮起一抹讥诮，“现在的你就是一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没有我的庇护，我怕你活不过明天。”
叶梓沉默，陆靖深说得没错，如今的她靠着陆靖深的施舍才能活下去，有朝一日，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赶她走，或者重新将她送回监狱。
难道她真要活得跟五年前一样卑微？
“陆先生！”林医生忽然气喘吁吁地出现，“小少爷跟人打起来了！”
陆靖深一愣，立刻朝儿童病房走去，叶梓心里一急，喘息着跟上他。
“你就是一个没有妈咪的野种！要是跟我们一样有妈咪疼你，那她为什么不来看你？”一个五六岁的小胖子骑在豆豆身上大喊。
豆豆脸色憋得通红，使出吃奶的劲把小胖子压在身下，挥舞着小拳头砸在他脸上，“你胡说！我有妈咪！我妈咪是世上最疼我的人！”
“都住手！”陆靖深脸色铁青地打断。
豆豆年纪虽小，可下了狠劲，硬是将体力完败他的小胖子给揍得鼻血横流。
这会儿见陆靖深来了，他也犹自不放手，小脸紧紧扯着小胖子的衣襟，眼神里喷出怒火。
小胖子见陆靖深抱住豆豆，预感到自己要倒大霉，哇哇大哭着不肯起来，还是他父母跑进病房，接连鞠躬赔礼道歉才把孩子抱走。
“遇到了问题就只会用拳头解决？”陆靖深心疼他，嘴上却异常严厉。
豆豆抿了抿唇，自顾自地爬上床，小嘴瘪了瘪，泪花挂在眼角将掉不掉。
说起来，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叶梓站在门口，将一切尽收眼底，她心里疼得厉害，恨不得冲上去把豆豆抱在怀里，告诉他，妈咪疼他，这些年不来看他是有苦衷的。
可玻璃墙上倒映出的自己，令叶梓失去了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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