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些时日，终于有时间静下来捋一捋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人必定是当日在满月宴上，才会知道苏云熙先行一步离开……
凤髓端来了，热腾腾的一碗，这么大的一块人参，熬出来的就只有这么一点点粘稠的红色液体，气味也不大尽如人意。
“好药材都是如此。”沈程道，看了看一眼那凤髓，便将它递给秋霜，叮嘱道，“好生喂下，一滴都不能落下！”
秋霜领命，谨慎地走入了房间之中。
“喝了之后，便能好了吗？”谢谕风问道，他依靠在门框上，有些疲倦的模样，双腿交叠在一起，模样有些不伦不类，并不像是平常的他会显露的模样。
沈程轻叹，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了， “起码能够捡回一条命，其他的，依靠着日后的调理吧。”
二人静默屋檐，只听得里头传来一声又一声勺子撞击瓷碗的声音。
“不好了，皇妃吐血了！”忽然，帘幔里头传来秋霜的一声惊呼，她手中的碗筷乒乓一声放在柜子上，继而疯狂的掀开了帘子，疯了似的跑出来，扯着沈程的袖子往里面扯，“沈大夫！沈大夫！皇妃吐血了！”
谢谕风眉眼一凌，方才还冷静下来的理智一瞬间便崩塌，一个箭步先行冲到了床前，才看苏云熙双眸紧闭，胸口止不住的起起伏伏，猛烈地咳嗽着，鲜血不断随着口中涌出，一瞬间便濡湿了衣襟和枕头。
沈程手执银针，一把撩开被子，刺在了几个穴位上，再一垂帘，拿着纱布擦了擦苏云熙最佳的血迹，对着灯光看了一眼，一瞬间眸子落下了尘埃。
“怎么了。”谢谕风见沈程神色如此，心中一咯噔。
沈程抬起头来，阴翳的眸中透露出几分绝望和惊悚，眼底闪烁着烛火的光芒，诡谲不已。
“箭头有毒。”
那些人下了死手，似乎是一定要杀了苏云熙一般。
谢谕风眼底暗暗窜动着怒气，一瞬间握紧了拳头，低头看着沈程帕子上的血迹，并非是鲜红色的，而是带着一点黑沉。
他有些麻木，感觉双腿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只怕一抬腿，便要不顾一切的冲出去寻人报仇。
索性发现的早，方才喝下去的凤髓和毒性相克，引得毒发，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排毒了。
沈程望闻问切了一番，小心翼翼，就像是对待易碎的玻璃一般，眉眼不敢离开苏云熙片刻。
许久之后，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低声道，“抑制住了，只是……不太好了。”
谢谕风身子一僵，浑身如若冰冻。
他鲜少听到沈程说这句话，沈程对自己的医术从来都是最骄傲得意的，如今竟颓靡的说出这句话来，难不成真的……
“谢谕风！”沈程觉察到身边人不一样的气息，猛然回过头去，见谢谕风的神色颓萎，苍白的面容之中，只剩下一双眼闪烁着熠熠的凶光。
他严肃地抬起头来，狠狠地摁住谢谕风意图要离开的身子，深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谢谕风，一字一顿道，“你出来，我和你说话。”
他声音不大，清朗却又严肃，逐渐将谢谕风的理智拉回来。
他随着沈程走出了门，望着他修长清癯的身形，“她如何了。”
沈程猛然回过头，脸色凝重，“不好，毒发了，如今呕血不止，不过到底是凤髓的作用，可以让她将体内的毒血都吐出，可云熙有心疾，这样吐血不止，情况不妙！”
“要如何。”谢谕风此时异常的冷静，说话清晰，没有了方才的摇摇欲坠。
沈程看着他，轻轻吐出二字，“龙髓。”
龙髓，顾名思义，和凤髓是成对的药材，极尽珍贵，千年不遇，是西域的国宝。
“我去和父皇说。”谢谕风淡淡道，转身便要离开。
“沈大夫，这可不是能拿回来的药啊！”阿望在旁侧一听，惊了一跳，眉头突突作响，警觉地看着周围。
宫里面派了不少的人来帮忙，这要是传入了皇上的耳中，就是要命啊。
凤髓已经足够让人诟病了，若谢谕风当场开口讨要龙髓，皇上不用多说必定就直接将他关起来了。
沈程摇摇头，叹息道，“若是迫不得已，你以为我会想到这个法子吗？”
“可皇上不会同意的，龙髓是西域的国宝，别说是圣旨去讨要了，就算是他们肯给，皇上也不会同意让龙髓送到府中的！“
开玩笑，那名字可是龙髓啊， 要是苏云熙真的喝了龙髓，岂不是就要凌驾于真龙天子的头上了？龙髓和凤髓这个名字，在京城是从来没有大夫敢说的，从前太医院的太医不过偶然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就被以意图不轨的罪名给流放了。
谢谕风的脚步缓缓停下了。
他猝然回过头去，定定地看着沈程，似是在思索什么事情。
“若是有了龙髓，有几成把握？”他问。
“喝了凤髓虽能救命，可云熙已经毒发，若没有龙髓，就无法救得了她，要是有了龙髓，或许便能回天。”沈程眼底划过一丝无奈，也知道个中复杂的缘故。
凭着皇上的性子，到底是一国之君的名誉重要，还是一个小小的皇妃重要？若是苏云熙喝了龙髓，也必定会被人拿来大做文章。
沈程头一遭面对人命关天的事情，竟如此的无力。
龙髓的名字和来历非同寻常，如今也不在此地，若不是皇上下令允许谢谕风去西域一趟又有什么法子？
谢谕风听得此话，眸中一亮，一个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继而便不再多问，“明日我就去。”
“主子！”阿望惊了神，一把拦住谢谕风的去路，眼底闪过一丝惊慌，“这件事情要是让皇上知道了，那必定要责罚你啊！”
“主子，龙髓本就不能出现在京城之中的！”
“主子，您可还记得大皇子……”
“阿望！”谢谕风冷冽的眼划过一丝杀意，他狠狠地抓住了的手腕，用力之深，让阿望都不由得龇牙咧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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