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沈修是两种不同的气质，沈修阴柔妖孽，比女子还美三分。他不是那种五官多么精致的男人，高大英挺，出众的是成熟稳重的气场，从容不迫的气度。
今天的他又戴上了第一次见时的眼镜，身上还是有淡淡的薄荷烟气，左手手腕上还是那只限定的腕表，这些似乎都成了他的标志。
黎曼君带着她去傅家那边打了招呼，跟着沈修上楼的时候，悄声说道：“原来沈家的公子这么年轻，做事又低调。”
低调吗？季微凉在心里腹诽，不知道多自恋呢。
“我去下洗手间，”她肚子隐隐有些不爽，算算日子还没到亲戚造访的日子呢。正打算出去，听到外面有人议论。
“傅家好大的气派，你看到他们未来的继承人没有，高大帅气又有气场。”
“假的，听说他那方面不行。”
“真的假的？怎么可能？”
“这么些年，你见过他身边有女伴吗，有绯闻吗？什么原因不知道，反正不行了很久了。”
“唉，太可惜了，他那个父亲保养的真好，一点不像五十多的人。”
“有钱嘛，傅家的男人都喜欢戏子。”
“你好像很了解。”
“嘘，小点声，我也是听说的。”
后面声音就越来越小了，又等了一会她才走出来洗手，傅侑林不行？她唇勾了勾，忆起上次在书房，他好像……真的不行。
既是寿宴，免不了请人助兴，气氛倒是轻松活跃。开场没多久，就见祁泽皱着眉找傅侑林，好像有什么事情。
沈修拉住他，问道：“你们老板忙着呢，干嘛呢？”
“原先给老爷子安排的京剧可能唱不了了，定下来的人身体不适，这会在医院。”
“老爷子最喜欢京剧，不唱那不是很失望。”沈修手指敲了敲桌子，“我让胡立去找个会唱的。”
“太急了，一时半会的去哪里找。”祁泽有些着急，沈修还想说什么，季微凉拉住他的手，给了他一个微笑。
舞台上乐声响起，只见一个窈窕身影缓缓走出来，一席白衣， 一开嗓便惊艳四座。中式的立领搭配淡青的绣花，眉间一抹红花钿，宛若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仙气飘飘的，姿势仪态像极了古时候知书达理恬静优雅的大小姐。有一种独特的温暖纯良之感，目光触及台下的傅侑林，给了他一抹浅笑。
他忽然想到书中一句话：一眼万年。
舞台云雾奔腾，布景素颜古典，季微凉从舞台的一侧高处缓缓而来，随着升降台落下。
“梨花落，春入泥，此生只为一人去。道他君王情也痴，天生丽质难自弃，长恨一曲千古迷……”
她慢慢走上连接古今的石桥，袅袅的唱腔给现场的人叙述一个故事，缠绵悠长。柔美的身段，一颦一笑，吸引了台下的众人。
唱完一段，舞台的输送带从另一侧送出来十几个孩子，齐刷刷都在那唱一样的歌词。身上穿着京剧里面的贵妃装，童声齐唱，煞是好听。就连沈修都忍不住抬了抬眉，原来京剧这么好听。
在座的宾客纷纷拿起手机拍摄，一曲终罢，季微凉翩然从台上走过来，直奔主桌。她留意到蓝晨晓居然也来了，与雷胤祺坐一起离主桌不远。身上的裙子似乎和她是一个系列的，她的端庄大气，蓝晨晓的是吊带的，都是白色。
与现场的女宾相比，季微凉的妆很是素雅，没有烈焰红唇，也没有夸张的配饰和指甲。腰肢曼妙绰约，气质出众。古风美人，足以勾尽所有男士的心魄。
现场宾客的反应，也从一开始的看热闹，渐渐化为惊叹。有人认出她就是季家的二小姐，纷纷低语议论。
傅侑林凝视着那抹清丽的身姿，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坐姿随意，不疾不徐地抖一下手指尖的烟灰。
“妙哉，地道的程派唱腔，年纪这么轻功底却这样扎实，实属不易。”
“傅老过奖了，听闻傅老喜欢京剧，贸然前来参加您的寿宴，没准备什么礼物，只能献丑为您唱上一曲。”
“诶，无妨，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洋玩意，能喜欢老祖宗留下的不多了。难为你这么哄我老头子高兴，有心了。”傅老爷子看着她，并未有责备之意，倒是多了些探究。
“您别怪我自作主张就好，”她莞尔。
“学京剧可是下苦功的活，能吃苦的年轻女孩子，太少了。”老爷子神情比方才还和蔼，“听你的唱腔，像程派的。”
“是的，我师承程派。”
“老爷子多久没这么开心地笑了，还是二小姐有心。”说话的是傅侑林的母亲，一身旗袍，高贵典雅。
除了稍稍有些皱纹，岁月并没有在这个女人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岁月从不败美人”大概就是这样。眉眼含笑，透露出毓秀的神采，眉目间与傅侑林很相似。因为保养得当，不仔细看真心看不出年龄。
“夫人，您好。”她礼貌地躬了躬身，回以微笑，一下子就认出她了，傅太太对她儿子的动静怕是早有耳闻。
“傅老喜欢就好，”她心知肚明，能得到傅家最高掌事者的认可，等于在滨城有了王牌。今日过后，所有人都会知道，傅老爷子对她的极高评价。
“你师傅是？”
“我师傅姓曲，”她注视着他的眼睛，“已经过世多年了。”
老爷子眼神动了动，神情微变，颔首，“我早该猜到了，真像，台上的神韵，如出一辙。”
“我师傅说，学戏是一辈子的事情，学到八十都不晚。国粹不该被遗忘，喜欢的事物要坚持。唱戏不仅仅是唱腔，更重要的是一份情。”
“你师傅说的很好，侑林，带客人入座。”老爷子神情已恢复如常，她转身想走，只听他说：“今天客人多，改天有空，二小姐可否再唱一次给我听？”
“傅老赏识是我的荣幸，焉有没空的道理。”季微凉嘴角上扬，瞥见傅侑林想起身。
“不劳傅先生了，我自己过去，”他手里的烟已经熄灭，外套脱去，身上的白衬衣成熟又有吸引力。处变不惊的神情，与现场的热闹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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