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表弟小表妹？”她颦眉，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和小姨夫有没有生宝宝啊。”他解释。
这个……
“别总打听我的事，”她拿手指弹了弹他的脑门。
“噢，”他捂了一下，自己小声嘀咕，“那就是还没有……”
没一会，他又出声了。
“小姨妈，我爸爸的眼睛大的还是小的？”
“不大不小。”
“比我的呢？”
“不如你大。”
“小姨妈，我爸爸的鼻梁高不高？”
“不高不低。”
“比我的呢？”
“比你高。”
两人一问一答，羽涵突然蹦出来一句：“小姨妈你骗我。”
嗯？她不解自己哪儿讲错话：“我骗你什么了？”
“既然我爸爸眼睛比我的小，鼻梁比我的高，怎么还说我长得非常像我爸爸？”他的表情有些受伤。
“这些细节不重要，你真的很你爸爸长得很像，只是你现在年纪还小。还没完全长开，还有发展空间。长大以后没准鼻梁就和你爸一样高了，眉毛也和你爸一样浓了。”
这番安慰之语她自己也不晓得逻辑在哪儿，而且讲完她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你是你，你爸爸是你爸爸，你为什么要强求自己和你爸爸长得像？”
“我长得和我爸爸越像，我照镜子的时候就越能完整想象爸爸的模样啊。”他回答。
就因为她之前的一句让他去照镜子？她已脑补他每天都对着镜子看他自己模样的画面了。
“而且……”他声音低低的，“我和我爸爸长得越像，万一在路上偶遇，我就能一眼认出他，他也会一样就认出我。”
这孩子……
心里像是被什么掐了一下，微凉一怔，沉默下来。她冷静地说：“其实你的亲生爸爸到底是谁都无所谓，你妈妈有新的生活，如果他们结婚，你会有新爸爸的。”
“嗯，”他只回应了这一句，默默地转回去继续吃关东煮。
她闻言心中轻轻一动，定定地凝视他。记起她自己，小时候在季家生活，她痛恨陈雨希总是难为她，但最终除了容忍也别无他法。甚至她年纪小点懵懂无知的那会儿，只要她稍加和颜悦色牵着她的手，说要带她出门去给她买糖吃，她就会暂时忘却自己刚挨过她的打骂。
或许在孩子的心中，对自己的父母总是存有一份特别的情愫。思虑间，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自己的亲生父母。双手收紧交握，她甩掉画面，视线的焦聚凝回眼前的羽涵，伸手去捏他的脸。
“小姨妈，我都说过了，我不是小孩子。”他有点不高兴。
阮舒莞尔，兀自夸赞：“你比你爸爸英俊多了。”
他应声愣了愣，揪着问：“小姨妈，你竟然和我爸爸都这么熟悉了？”
“难道小姨妈不仅和我妈妈这边有渊源，和我爸爸那边也有？小姨妈你和我爸爸是什么关系？”
再一次折服于他的敏锐，小小年纪怎么总能从她的无意之语中抓出隐藏的讯息。她以后和他相处，真的不能再拿他当一般的十岁小孩对待了。
“小姨妈，”羽涵拉了拉她的手，澄澈干净的清黑眸子饱含期待地注视她：“你和我爸爸有什么渊源？”
微凉抽回手，撇开脸望向前方。玻璃窗外夕阳余晖几乎殆尽，暮色渐渐四合。大约是近期两人的接触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合拍，他和她相处时的胆子随之变得大了不少。也大约瞧出了她神色间的动摇，他尚在尝试地唤她：“小姨妈……”
虽然他不是女孩子，但这样其实已有点向她撒娇的意味。她有些别扭地看回他，微抿唇，淡淡道：“你的小姨父和你爸爸，是堂兄弟。”
她的话绕了一个小圈，羽涵怔了两秒，霍然噌地从高脚椅蹬回到地上，还险些没站稳。她本能地伸出手，有点想扶他的意思，但没扶上，便率先被他捉住手。他难以置信似的：“小姨妈……你不仅是我的姨妈，你还是我的婶婶？！”
陌生的称呼令她愈发别扭，局促地试图收回手。像第一次被他称呼“小姨妈”时那般，也否认道：“我不是你婶婶……”
羽涵握得紧，没能让她收：“你就是我婶婶！”
便利店门口的摇摇车恰好在这个时候非常响亮地唱响歌谣：“……爸爸的弟弟叫叔叔……妈妈的姐妹叫阿姨……”
好吧，她输了。“小婶婶！”他脸上的笑意灿烂又和煦。
微凉浑身不自在，不去对视他那双和傅西洲极其相似的眸子。捋开他的手站起身：“我要走了，你也该回去了，否则你的保姆阿姨会担心的。”
他端端正正地在她面前站好，仰起脸，比之前还要稀罕地打量她。笑得快成一朵花：“好的小婶婶！”
“都说了我不是你婶婶……”她背过身，非常不自然地说，“走吧，我送你回小区。”
“好！”他忙不迭背上书包。便利店到小区，差不多五分钟的步行路程，她故意走得比他快，怕得就是他好奇心重，又问东问西。她当时一说完就后悔了，因为那样等同于承认她和傅家的关系，承认她是傅侑林的太太。
不过实际上羽涵一路都安安静静的没有吭声，跟不上就干脆不追了，老老实实不紧不慢地走在她的后面。这样一前一后，反倒像他是小护花使者送她回家。
她一回头看他有没有跟上来，他就冲她咧嘴，都要令她怀疑他是不是乐傻了。至于嘛，高兴成这样，只是个“婶婶”，又不是“爸爸”。
“好了，你快进去吧。”她止步于小区门口的公共健身器材区。
羽涵双手拉着肩膀上的书包背带：“谢谢小婶婶，那我们下次继续约！”
“再说，”她的态度显得有些冷淡，“我不一定有空。”
他完全没当作她在拒绝，依旧笑眼眯眯：“没关系，小婶婶什么时候有空都可以。”她不做回应。
“小婶婶再见！”羽涵往小区大门里走，临末了又回头瞧她一眼，才恋恋不舍地走进去。他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之后，她懊恼地扶了扶额，转身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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