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后，不知是否又是她的错觉，她从他的眼神里瞧出一丝冰冷。她想起他在车上说过提前使用男朋友权力的事，当然，转瞬便接着浮现出他的体验和数据言论。
她垂了垂眼皮，避开他的视线，轻攥自己湿濡的手心。而那一刹那他眼神里的冰冷可能真只是她的错觉，因为他紧接着问话了，语调俨然如常的平平：“是红心吗？”
“不是。”
“是方块吗？”
“是。”
他扶了扶眼镜脚：“有喜欢的对象吗？”
越来越私人，亦越来越直白，她停在那儿。专家清淡的目光不转，一动不动地凝注她。台下听课的人，已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儿，左右之间相互交换眼神，默契地谁也没有出声打断此番场面。
方海乔的手指抠在椅子的扶手上，觉得他现在的行为比彼时的“体验和数据”言论还要过分且恶劣。但她没翻脸，选择继续完成这项测试，平缓着心绪，原本是想给出和方才单身与否那个问题一样的答案。
开口时，从她喉咙里滑出去的却是相反的字眼：“有。”
“在场否？”他也继续着他的过分。
她倒是比先前冷静许多：“在。”
他又一次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脚，再问：“是梅花吗？”
“不是。”
关于扑克牌花色的问题已全部问完，照说被测试者该做的到此为止，接下来就该是专家告知宣布测试结果。
方海乔暗暗舒着气，神经有所懈怠，手心也送开了。结果却又听他问：“我是否符合你挑选男朋友的标准？”
她蓦然怔忡，钝钝抬眼。他朗眉，双眸漆亮，不知何时从电脑前起身了，此刻站定在她的跟前。这等同于他的当众告白，下面一群看热闹的人，此时再按捺不住也安静不了，骤然一阵起哄。
方海乔怔怔的，只觉他近在咫尺的气息像是被放大了，萦绕于她的鼻间。渐渐的，周围吵嚷的人声犹如断了线，她耳边恢复静默。
静默中，她的心脏的跳动也仿若被放大。她陷进他的眼睛里似的，思绪滞住，只记得自己现在被束缚在测谎仪上。不能撒谎，撒谎也没有用。
她完全被他蛊惑住，无意识间，张了嘴，回道：“是。”
镜片后，专家的眸底划过一抹精光。转过身去，他面向台下的众人，说：“是红心。”同时，他将她面前的那张写下答案的纸展示给众人。
红心。
测试的结果出来，准确无误，就像魔术师的读心大秀。然而此时此刻大家的注意力已然不在测谎仪上，原本在她耳边断了线的那些吵嚷人声重新出现，方海乔晃回凝滞的心神，整个人再度懵掉。
她刚刚是当着众人的面都说什么了？！台下黑压压成片脑袋全朝向着她，看热闹的眼神挟裹着浓浓的笑意和化不开的暧.昧悉数抛给她。
蹭地，她从椅子里站起。身上还系着的线被她扯动，险些将桌面的机器带到地上。幸亏助手的反应快，及时按扶住。她猛地又反应过来，越是这种时候，她越不能慌乱。
但，怎么可能不慌乱？！
“抱歉，”方海乔摘掉身上的线。“我还有案子要办，既然已经演示完了，我就先走了。”
话落，她匆匆往台下去。没两步，便听闻身后传来专家语调依旧平淡如水的低醇嗓音：“下班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一起走。”
方海乔应声一个趔趄，整个会议室里的起哄瞬间上升到一个新高度。她连头也不敢回，加快步伐，落慌而逃。
回到小组里时，北月玉萍已休息得差不多，情绪比先前有所缓和，同意可以开始做笔录。她重新投入工作，暂且将方才的小插曲抛诸脑后。
笔录没有做很长时间，她表示前两天她和陈磊两人夫妻之间发生小争吵。尔后他离家出走，暂且失去联络，所以她也不清楚他这两日的具体行踪，又为何会出现在博物馆内。
方海乔紧接着询问她陈磊和北月孟义的关系，她也属于一问三不知的状态。不过关于dna鉴定一事，她非常积极。其实北月玉萍自行取了孩子的毛发交由警察也是可以的，她却希望警员现在陪她回家去抱孩子。
这样主动且充满刻意的要求，她自然顺她的意思。
…………
北月孟义从老宅离开后，并没有真的回去继续一起统计此次火灾的损失。而前往如今三姐弟几人的所居之所，等那个女人回来。
没想到她竟是坐着警车回来的，两名陪同的警员在外面等，倒没有进来。北月玉萍进门后发现他在，有点意外的，确认毛豆尚安然无恙。她终归没什么可再怕的，抱起孩子就要走。
他拦住了她：“玉萍，你这是干什么？”
她拢紧孩子：“你放心，我没有向警察告发你，和你没有关系的。警察是来带毛豆是去做dna鉴定，确认陈磊的尸体。”
“尸体”二字她出口得艰难，眼泪又是忍不住哗哗直流。尤其此时此刻面对毛豆，更是难受，悲伤不住地涌上心头。哽咽得话都几乎讲不出来：“陈磊的爸妈，他们该怎么办，我都不敢联系他们告知陈磊的死讯。”
北月孟义瞧着她的模样，皱了皱眉。她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我和毛豆先跟着警察一起去医院了。”
这种情况下，他连派遣手下跟在她身边都有些困难。北月新城在医院，他姐姐因为精神方面的问题由北月新翠陪着住在疗养院。他在心里兜一圈其余三人目前的情况，任凭她去，只是在她出门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慎重强调：“玉萍，二叔会为陈磊的死讨回公道的，你沉住气，千万不要着急。”
北月玉萍低垂着眼，眼泪落在毛豆的衣服上，沉默不语。警车带着他们离开后，他从房子里走了出来，双手负在背后，眉宇间满是沉凝。唤来了两名手下，吩咐他们尽可能地跟一跟警车。
…………
老宅，北月漓的冷笑不止：“你当那个老不死的是猪吗？会迟钝得没有一点警惕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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