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林月汐拉开门，见院中树立一人，背对着她负手而立。
听见开门声，那人缓缓转过身来，朝林月汐点头一笑，轻声道：“林姑娘，早啊！”
林月汐心下思量一番，林永年既然是曹成北口中的林先生，那必然知道自己，昨日刚到洛阳今日一早便来倾漓苑，不知他是何意。
难道说，他这次来洛阳，和自己有关系？
林月汐缓缓踱下阶去，行至林永年面前，躬身一礼：“林先生。”
林永年满脸笑意，抬头向倾漓苑打量一番，道：“我离开倾漓苑有两年了，竟还打理的如此规整。”
林月汐微微颔首，道：“不知此处是林先生居所，月汐冒昧了。”
林永年抬手止住她，笑道：“客随主便，季瑊可是侯府世子，他安排我住在哪儿我就住哪儿。况且，我孤身一人来洛阳，未带亲属家眷，住在客房也方便。”
林月汐恭顺地道谢，又问道：“先生在琴川也有公差，不知这次回洛阳是为公干？”
林永年摇摇头，“一点私事而已。”
既是私事，林月汐也不便再问，便又问道：“林先生清晨造访，可是有事？”
林永年负手踱步，在绕着倾漓苑院中的花池转了一圈，林月汐不知他这是何意，故意探问道：“先生不会只是想念倾漓苑吧？既如此，不如房中就座。”
林永年绕回原处，浅浅地笑着，摇摇头道：“非也。我特来拜访姑娘。”
林月汐一愣，虽这种答复她也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他竟如此干脆。
可是，自己又是在何处见过他呢？不会有错的，那时似乎他在树丛中闪现，可她的确见过这张脸，以及这个清瘦如竹的身影，不会有错的，一定是在哪里见过。
林永年笑着看向林月汐，轻声道：“只是替旧友来拜会，看看姑娘有何所需。”
旧友？曹成北吗？
林月汐垂头揣度着。
“阿北死了我也很难过，我本已跟元清打过招呼，他也应了，只是你也知道，沈治毕竟是他的岳丈，况且，他那小舅子一直缠着他叫他杀了阿北，他也拗不过。”
林永年的直接了当倒是林月汐没有想到过的。
曹成北执意不肯去求林永年，如果不是许承泽，估计季元清杀他会毫无顾忌。
“阿北啊，可惜了。”林永年叹息道，“早就听说他那里有个三爷，把他管的服服帖帖，我早就想见见了，只是姑娘似乎对我并不感兴趣。”
除去提到曹成北时，林永年一直笑着，笑得极其温和，却让林月汐觉得有些异样，看着他笑，林月汐竟觉浑身不自在。
“我向来——”林月汐背过身去，“不太喜欢和人打交道。”
林永年闻言笑起来，“也是，不然也不会和季瑊做朋友。不过——”林永年绕到林月汐身侧，侧过头去看着她，依旧笑着，“不过咱俩也挺有缘分，我与曹成北是故交，又是季瑊的舅舅，又是同姓，还都自琴川而来，这可不是一般的缘分。”
林月汐微微抬头，正好又撞上他温和的笑容，她心里一颤，初次见他的场景在心里一点一点地勾画出来。
是在岐陵山！
竟然是在岐陵山！
她眉头一皱，紧紧地盯住林永年，林永年见她异样，脸上笑容渐敛，问道：“怎么了？”
林月汐神色渐渐收敛，脸上渐渐露出笑意来，轻轻摇摇头，道：“没什么，至少突然想到，我曾经似乎在何处见过先生。”
“哦？”
这下换做林永年紧张了片刻，瞬间他便仰头大笑，沉吟道：“那看来，你我的确缘分不浅。”
“是啊。”林月汐应和道，心下一阵阵的慌乱。
她很确定，这个林永年今日来找自己，的确不是寻常拜访，他一定是知道自己的底细，可是他到底是什么人，林月汐还没有想明白。
不过，这个人不简单。
像这种和别人说话，从头到尾都能笑着的人都不一般。
林永年转过身去，在倾漓苑又左右打量一番，感慨道：“秋风萧索，早上还真是清冷。”
他缓缓转会身，朝林月汐微微颔首，浅笑道：“姑娘安心在此处住下，若有何需要，尽管开口便是。季瑊虽性子冷，但对朋友极其和善，季玏本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也喜欢交朋友，待人热情，有事跟他说他定会帮你。”
“哦，还有侯爷——”林永年顿了顿，“别看他整日阴沉着脸，脾气好着呢，昨日他对我说，你住在府上，生怕何处怠慢了你。”
林月汐轻轻点头应下。
林永年沉思片刻，又道：“至于元清嘛——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放心就好。”
林月汐笑道：“林先生既在琴川听说过我，当直我脾性，我住在季府，应该担心的是季元清，不是我。”
林永年大笑，抬手指了指林月汐，“你啊！性子和季瑊像，这一张嘴啊，倒是和曹成北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林月汐亦陪他笑了笑，道：“一起生活了那么久，自然有些像。”
林永年脸上的笑意似乎有些变化，林月汐稍稍有所察觉。他笑得有些勉强，甚至有些不悦。
可是，为何呢？
“舅舅？”
季瑊进来，看见林永年站在院中，十分惊诧，愣在了门口，不敢再往前走。
林永年回头看向季瑊，笑道：“醒了？”他缓缓地踱到季瑊身前，微微向前探身，笑道：“听说昨晚你也喝多了？睡醒了？酒劲儿过了吧？”
季瑊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又问道：“舅舅怎么在这里？”
“哦，我……”他回过身去看了看林月汐，“随便走走，正好遇见林姑娘出门，便聊了两句。”
“舅舅和月汐有什么好聊的？”季瑊满脸的警惕，冷冷地问道。
林永年见他这副模样，不禁大笑两声，伸手拍了拍季瑊的肩头，道：“瞧瞧你！紧张什么！你舅舅可没这福气。我就是看你平时不怎么会处事，替你跟林姑娘说句好话！你不信自己问？”
说罢，林永年呵呵地笑着，又拍了拍季瑊的肩头，回身看了看林月汐，这才自倾漓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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