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个时辰后,阿财趴在小屋的窗子里口处声嘶力竭,他大叫着:“我要见段大人,段大人,小人求见!”
得,是鱼儿总会要上钩,他终于憋不住了!
段品一立刻叫刘彪把阿财带到他屋内,他却不急,坐在书桌前静静赏字画,只是在阿财走进屋里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后,才略睇他一眼:“听说你急着找本官?”
阿财点头如捣蒜:“大人,草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要禀报,还请大人能给草民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哦?!”段品一满脸不以为然。
“大人,这件事情是草民亲眼所见,草民寻思许久,平日里只会做些贩牛倒马的生意,虽然在做生意的过程也遇到些事情,但唯有一件,却是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
段品一淡睨向他,并不着急问。
阿财为了急力表现自己,便把当日之事尽数说了出来。
话说那一夜,阿财刚刚才和石头家对门的小娘子勾搭上,那小娘子的夫君也是和阿财一样贩牛倒马,阿财这厮便钻了个空子,时常等人家男人外出贩牛的时候就会找上门去寻欢作乐。
因为这一晚是头一次相会,阿财还把自己打扮得体体面面,再去胭脂铺买了盒胭脂,然后才称着夜黑风高,下了镇东头的大斜坡,正准备往小巷子里钻。
突然发现对方巷子里好像有个人走出来了,为了掩人耳目,阿财只好躲到了巷子一侧的矮墙后,不一会,随着嗒嗒的脚步声,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月色下虽然看不太清楚对方,可是为了掠艳,阿财在进小娘子家之前也把这一片上住着哪几户人家摸得清清楚楚,所以他心中断定,有可能是石头爹。
果然,当那人走出黑漆漆的巷子,月光照在脸上时,才证实了他心里头的想法。
在这里看到石头爹并不奇怪,怪的是现在深更半夜的,可他的手里却拿着一根麻绳,只见石头爹走出了巷子之后,顺坡往下走,到达那棵大柳树前,沉默着站在那里一会。
然后突然把麻绳甩到了柳树枝上,一边拉着一头麻绳,左右调整着角度,好像要看看麻绳的长度够不够似的。
月光下,石头爹的瘦长的脸色十分苍白,就像他原本的皮肤上抹了一层白,被月光这一照,便显得十分骇人。
躲在矮墙后的阿财吓得屏住呼吸,先前那会小鹿乱撞的掠艳心情,这会儿瞬间一扫而空。
只见石头爹比划了一会后,还拉下麻绳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阵,然后打了个结,结出一个圆圈,他再把头伸进那个圆圈里。
看上去好像他会把捏在手里的绳头拉紧,然后将自己整个勒紧……阿财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情景,他吓得浑身每块肌肉都紧绷着,心里头的想法就是要不要冲出去,要不要阻止他。
“你看,这样如何?”
突然,四周一片寂静之中,石头爹突然对着前方讲了句话。
阿财吓得一哆嗦,他以为石头爹看到他了,正在跟他讲话呢,当下只好心里一横硬着头皮要出去,哪知却听到石头爹又说了句:“我自然是听你的吩咐,只盼着一切如你所愿,能早已得道便好!”
阿财呆在原地。
石头爹一问一答,完全好像有个人在和他对话一般,可是这里四处无人,天地之间除了夏蝉低鸣,根本就没有第三个人存在。
紧接着石头爹便低喃了一句什么,把脖子从绳圈里缩回来,像是十分高兴的样子,双手合十对着月亮拜了拜,然后嘴里千恩万谢的样子,转身又朝着家门的方向走去了。
很快,石头爹瘦高的身体像被小巷子里的黑暗给吞没,眼看着这一切发生又结束的阿财依然站在原地不敢动,他从心底到每一根手指头都在颤抖,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
阿财心里想,会不会是真的有一个第三人,而那个第三人,只有他看不到而已。
他静悄悄地蹲在原地好一会,见四周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可是却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有人在暗中看着自己,阿财本想就蹲在原地不动,可漫漫长夜,显然这是行不通的。
若是回家里去,慌里慌张的,恐怕得引起家里那位的怀疑,左思右想,越是在原地呆下去,越是有种大汗淋淋的感觉,阿财索性心一横,起身就往小巷子里冲。
一头冲进小娘子家里后,才发现全身都被汗水给浸湿了。
小娘子见他如些惊慌,便多问了两句,阿财只随口说了句进来的时候遇到石头爹,感觉他十分奇怪,那小娘子便说:“石头爹最近脑子不太清醒,连石头娘也这样说,恐怕这人有夜游症,所以你要是再遇到他,他不必害怕。”
话虽这么说,可阿财却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正想多问小娘子两句,然而对方却心不在隔壁邻居身上,他只好应付着和对方你依我侬一番,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从小娘子家里出来后,专门去街面上找了家早点铺子,等待着石头爹从那里路过。
石头爹做扇子生意,每日里都兴去赶个早集,就等着能在早集上向那些去买菜的娘子们兜售,总体来说他的生意轨迹都很单一。
走到早点铺门口的石头爹被阿财给拉进去,热心地非要请他吃碗早点,石头爹虽然有点不明所以,但在阿财左说右提之下,却对昨夜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
阿财眼看着石头爹嘴巴太紧,当下顿时祥装发怒,压低了声音说:“好啊,你个老石头,你知柳絮镇上的镇民们有多团结,世世代代久居于此,只要是做同类生意的伙仔,大家都会互相拉扯着,可如今,我阿财真心实意把你当成兄弟,你却光凭自己闷声发大财,在我面前只字不漏,罢了罢了,从今日起,就当我阿才从来不认识你这号人,今日这早点,也当我白请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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