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吉殿里的窗户已经装好半个多月了。
匠人们又改进了工艺，这里的窗户基本用的都是一大块完整的玻璃。
金色的阳光，穿过晶莹透亮的玻璃窗，直接照进了室内，再没了那种暗沉沉的感觉。
文书看累了，只要抬抬眼，外边的景色一览无余。
各个官员最近在泰吉殿办公的效率都提高不少。
几乎所有人都在打听这窗户的出处，这样的好物，怎能不给自己家也装上？
但柳庆书把所有人都打发走了。
秦时给的那一丢丢煤已经用完了，他没燃料制玻璃。
等平凉的煤一入京，玻璃作坊就马不停蹄地开始运作起来。
京城里的贵人们纷涌而至，柳庆书接订单接得手软。
定做玻璃窗的人多了，难免为谁先谁后的问题，吵吵个没完。
柳庆书直接把订单挂在了大堂，来人若想插队，请自行找排在前头的人协商，若找不到人愿意把名额换出来，就乖乖在后头呆着。
他是不管这事儿的。
此招一出，那订单册子上的顺序，就基本是按着权势地位的高低来排的了。
排第一的是李铭的寝殿，柳庆书乖觉地给他打了半价，还同意他拿煤来抵债。
李铭对他这态度很满意。
第二就是承恩公府韩家了。
韩家的玻璃窗装好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了。
盛夏的时节，荷风苑里的小荷塘已经铺满了层层叠叠的绿叶，点缀着白中带粉的花朵儿，美不胜收。
凌枫这一个多月都窝在府里修订《本草纲目》，并不知道新出现的玻璃在京城掀起了怎样的风浪。
她收到承恩公府“玻璃宴”的请帖时，还有点懵的看着秦时。
这半年来，定王府低调得就像秦时从没回过京城一样，虽然每个月都有人意思意思送些宴会请帖来，但秦时可从来不去的。
“你要去参加？”她新奇地问秦时。
“对，你与我一起。”
“戴面具？”
“不戴。”秦时展颜一笑。
每天在阳光下练武，他那一身奶白的肌肤，已经成功变回了小麦色。
而且半年时间治好了脸伤，也说得过去。
他希望自己跟小姑娘站在一起时，别人的评价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这样的词语。
“你不是一直在尽量减弱在京城的存在感么？怎么忽然要公开露面了？”凌枫问。
“这宴会是柳庆书传信来，定要咱们去参加的。”秦时给了个解释。
柳庆书确实来信了，但主要是露面时机到了。
总要给别人一点算计他的机会啊，一直不出门怎么行？
自己设局还是太累了，又浪费人手，他喜欢借力打力，用别人的局，来做自己的事！
“啊？”凌枫。
“整个京城除了皇宫，承恩公府还是第一个装上玻璃窗的呢...”
所以就开个宴会来炫耀一下？凌枫觉得这些权贵真是闲得无聊。
说起来定王府的玻璃窗还装在皇宫之前呢，看自己多低调啊，这满京城的都没人知道这事...
“柳庆书请咱们去看他的成果？”她问。
“是啊，给他参谋参谋哪里还能改进。”
“那就去吧。”
听说京城的匠人和钟离的匠人会和后，又改进了工艺，造出来的玻璃能有一面墙那么大了。
不知道承恩公府有没有装上一扇落地窗？
古典园林中的落地窗，这种装修风格，她还没见过呢。
“你明日把芬达和雪碧都带上，不要离开左右。”秦时又嘱咐。
“怎么？有人要搞事？”
“可能会出事，你留心些。不过跟咱们没关系，当戏看吧。”
“谁要搞事？”
“李沁。秦三查到她安排了人混进承恩公府，目前还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
李沁要闹事，大概率是冲着李道兴去的，确实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李道兴要倒霉，让凌枫对明天的宴会又多了几分期待。
翌日一早，承恩公府开门迎客，时不时有马车停在门口，三三两两的人结伴下来，跟大门前在迎客的主人寒暄两句，再由丫鬟带着入府。
只见一架四驾马车从远处慢慢靠近，后头跟着两队带刀侍卫，前面甚至还有人骑马开路。
马车缓缓停在了承恩公府门口，韩明远老远瞧见，没等马车停稳就迎上来了。
四驾马车，是只有公侯王爵才能用的，再看侍卫们肃穆齐整的仪容，可不像是普通人能训练得出来的。
车内人的身份很好猜。
小厮停稳了马车，跳下来拍了拍马背，安抚着躁动的马儿们，而后打开车门，拿出一张踏脚凳放地上，请自己主子下车。
先出来的是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身穿群青色锦衣，玉冠束发，这人英姿卓卓，却目光冷冽，一双黑眸仿佛幽潭。
他淡淡扫了车边的韩明远一眼，转身从车内扶出一个女子。
韩明远有点呆愣，想要行礼，又怕认错了人，不是说定王毁容了么？
再看刚从车内下来的女子，梳着抛家髻，正中只插着两支金丝蝴蝶钗，在阳光下翩然欲飞，柳眉弯弯，艳若桃李，是定王妃没错。
“见过定王，王妃。”他行礼道。
凌枫在心里嘀咕，还是她家阿时面子大啊，上次可没瞧见这人给她行礼。
承恩公府门口几乎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这两人，似是被惊得晃了神，直到韩明远的声音响起，又呼拉拉地矮下去一大片，此起彼伏的行礼声响起。
秦时抬了抬手，“起身吧。”
今天是休沐日，来宴会的官很多，他们见着秦时丰神俊朗的模样，免不了上前来探探虚实，一个个都是笑眯眯来恭贺的，心里真正在想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进府后，韩明远亲自给秦时领路，身后一大堆人跟上来，连凌枫都被挤到了后面。
孙宜容也跟着走在后面接待凌枫。
才半年不见，孙宜容像是变了一个人，脸上一层厚厚的粉，笑容僵硬生涩，虽然还是满头珠翠，却再也看不出什么雍容端庄的姿态。
“瞧着定王健步如飞，面色红润，这是身体全好了？”孙宜容的声音响起，“五妹妹真是好福气啊。”
她这语气有点怪，好像带着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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