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过去，湘儿都支支吾吾。
“公主可是想去铺子里支些银子？”萧湛直言不讳，手摸着甜品盘，觉得味道不错，随手又拿起来一颗。
他已经吃掉了大半儿的百花酥球，盘子里就剩三颗，刚要扔进嘴里，便见着湘儿一直盯着他手里的吃的看，他心下了然，便故意放在嘴边，拖延着不吃，逗她玩。
湘儿：……
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既然驸马已经猜到了，又何必再问我。”
“我只是好奇，公主在大婚时也有大笔嫁妆，为什么偏要拿府外的银两。”大承国富力强，一个堂堂的公主府每月要拨给侍卫与下人的月俸都都不止一二百两，那些府外的铺子每月能赚多少？公主是有多急用钱，偏要去那种地方。
湘儿不以为然，挺胸昂头：“我……”
她当然知道原本这公主府里也有积蓄，只不过那些原有的银子都是老皇帝填补给华阳公主的嫁妆，元宝下都有官印，她若是带着那笔钱逃命，很快便会被京都的侍卫追查到。
她抿唇，怯生生地吞下了后半截话。
“我，支钱是其次，只要是听说京都的绸缎庄等常年亏损，那么好地段的铺子，我觉得实在浪费，莫不如整顿一下，等盈利之后再将赚来的钱财都上缴国库，赈济灾民。”
萧湛挑眉：“哦？公主如此为国为民，那下官也不能置身事外。下官过两日便叫周福他们将各个亏损的铺子情况收集上来，找时间与公主一同协商研究，帮店铺扭转亏损。”
……
湘儿怔住了半晌。
萧湛走了，临走前还带走了他剩下的那三颗百花酥球。
适夜，夜阑更深，湘儿一个人躺在宽绰的八柱床上辗转反侧，小院里月色正好，海棠花香阵阵，皎洁的月光照在窗棂上面，菱形的影子映在地上，将地砖分割成一块块碎片。
人头猪脑，她提什么上缴国库，现在倒好，驸马要与她一同研究，那她岂不是要与驸马日日相见。
当然，在今日基本确信了驸马暂时没有杀心之后，湘儿对驸马的恐惧也不似最初般严重，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现下湘儿最担心，万一两个人朝夕相处驸马再对她日久生情，那她岂不是更跑不掉了。
“假夫妻会不会变成真夫妻呢……”她面朝着屏风侧躺在床上，掰着手指头低喃地说。
“真夫妻？不行！你可千万不能喜欢上驸马！”
湘儿：……
？？？
谁在说话。
一转头，差点没吓个半死，昨日纠缠着要夺她肉身的那个肺痨鬼正侧躺在她架子床的靠墙那半边，一颗血淋淋黏糊糊的脑袋鲜血直流，淌得她满床都是血，面色苍白如纸，瞳孔浑浊泛灰色，一颗沾着血挂着青筋的眼珠子啷当在它的天灵盖下面，它嘴巴歪歪扭扭，像是被人拿针线缝过一样，血肉翻卷，上嘴唇与鼻尖连在一起，而且那针脚比上一次还要恐怖。
湘儿霎时间跳到地上，抓紧了挂在胸口的桃木剑：“你，你怎么又来了！”
下午她坐在屋里就觉得背后阴森森的，时不时要打喷嚏，想来想去便让春蕊去街上买了根纯正的桃木，给她刻了把小小的桃木剑又穿好绳挂到了脖子上，临到傍晚这肺痨鬼还未出现，湘儿就以为他不会来了。
那肺痨鬼嗤之以鼻，他才不怕什么桃木剑，这些没用的小破玩意，那都是活人杜撰出来的。
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张大了嘴巴，将手顺着喉咙眼里伸下去，摸摸搜搜地掏出了一截猩红且满是病斑的肠子，握在手里，来回地甩荡：“好姑娘，听我的，你可千万不能喜欢上驸马，你一定要离他远远的，就像现在这样，与他能不见就不见。”
夜里府中人都睡了，现下极为安静，四下无人，唯有湘儿与那只鬼面对面，她也知道那桃木剑没用，只是想吓他一吓，再加上她害怕被强行夺舍，也没想起来自己之前一直假装听不见看不见。
听到肺痨鬼这样说，不由得好奇地问：“为什么？”
“因为……”肺痨鬼飘到了房梁上，欲言又止：“总之你别管，反正哥哥我心地善良，是肯定不会坑害你的。”
湘儿眯眼，倒不觉得，世人常说鬼话连篇，也就是鬼的话是不能信的，湘儿以前做鬼的时候也经常说谎话去骗淹死鬼，而淹死鬼也经常反过来骗她，一来二去，倒打发了无聊的日子，在极度无趣的飘荡中，那是一种只有无所事事的孤魂野鬼才能懂得的乐趣。
“你不要骗我哦，我不会信你的。”湘儿眼睛一转，立即瞪大了眼睛，悄咪咪挪到屏风一侧，随时都准备叫人。
肺痨鬼轻飘飘从房梁上倒挂下来，大头朝下：“是是是，小姑娘你冰雪聪明，那我们就明人不说暗话好了。”
“哪个明人？哪种暗话？”
“我是明人，我想借你的肉身。”
湘儿一口咬定：“不行。”
肺痨鬼笑眯眯地，倒挂在房梁上荡来荡去：“小姑娘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哦，哥哥我不仅得过肺痨而且还是厉鬼，在方圆五十里都出名，我已经混在这道上很多年了……”
他话音未落，湘儿眼疾手快，拿起了挂在屏风上的衣带，飞速上前，缠绕在了肺痨鬼倒挂的脖子上面。
“我让你装厉鬼，让你装厉鬼，你以为这大晚上黑乎乎的我就什么都看不清是吧？”她已经忍了他很久了。
湘儿一边说，一边使劲儿地拉扯着衣带，喉咙一紧，肺痨鬼说不出话，而且他倒挂着也挣扎不开，憋得他满脸通红，使劲儿地掰着湘儿的手指头。
“松手，松手！”
“不松！”
昨晚上他恶心她吃饭的账她还没跟他算呢，他赔她的鸡蛋煎饺，赔她的芸豆糕，赔她的老母鸡汤！而且要不是因为这个可恶的家伙，湘儿也不至于泼萧湛一身油，这只鬼究竟知不知道那是得要她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敢给萧湛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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