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混乱不已，她想了很多，却好像又没想什么，那几个人的面容不断纠缠显现，在她的脑中撕扯旋转，在黑暗中也仿佛掉落无尽深渊。
那个人的声音靠近来，低沉微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魅惑人心之感。
“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骗你？看一眼吧，看一眼你就知道他其实是个什么样的人。”
澹台陵君看着她双目紧闭，唯有纤长漆黑的睫毛颤颤发抖，心头终于有种孵化的小鸟即将破壳的欣喜之感，这只高傲的鸟，终于要在自己手里乖乖敛起双翼。
他很清楚，她现在没有任何力气，身体上的疲累，心理上的折磨，早已耗光了她坚强的意志力，现在是她最脆弱的时候。
他想要抚摸那只属于自己的名字，却突兀的被一只纤细的手抓住了。
烈霏奴睁开了眼睛，脑海中混乱的一切瞬间飘散，耳边的嗡鸣声也立即消失，她的眼中映出男子干净俊俏的面容，从他的眼中，又看见面目惨白的自己。
她没有见过那么茫然无助的自己。
失明的恐惧，力量的消失，蛊毒之痛，好友之死，被永永远远刻印在心口的折辱，还有那个人的剑……一切的一切，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积压成堆，直到这个清冷微寒的早晨，兜头浇下，让她连喘xi的时间都没有。
在极其沉重的压力之下，任何人的意识都可能出现裂痕。
她不由的去想，楚之珩为什么会去杀了零露，而现在又站在院外，听了一夜自己隐忍的低声痛吟。
她甚至在想，为什么东虞珠没有来？明明他就在这间院子里，无论他伪装成谁的模样，都不会离这间院子太远，他也许就在一墙之隔，化作一位不起眼的小厮，在暗处看着这个人的所作所为，跟院子里的人一样无动于衷。
为什么他没有来？
……
东虞珠在王城之外。
似乎每个人群聚集的地方，都不会缺乱葬岗这种所在，雨雾聚散，拢在这极尽阴寒之地，残缺的墓碑都看不清晰，甚至雨下的久了，还能冲刷出本就埋之不深的森森白骨。
此刻他正立在朦胧的雨雾里，隔着淅沥雨水，注视着不远处浸身于污泥里的红妆女子。
她的身上看不出来什么，身下的泥水却是一滩血红，被雨水稀释，只稍微淡了些艳色，却始终不断血源，看样子像是已死去多时。
但是死了的人是不会再流血的，楚之珩看似出手极重，却始终留了她一丝生机。
楚之珩让他来这里救人，零露是她的朋友，他当竭尽所能，不会在紧要关头分她心神。
这样的环境与天气也容不得多讲究些什么，东虞珠手撑一把紫竹伞，不急不缓的走近，脚上的皂靴早已染了泥污，价值不菲的衣摆上也有不少泥水，这位矜贵的世子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重伤濒死的女子半张脸都浸在水中，雨雪冰肌，在灰蒙背景下更显绝艳，她的身上有很多伤，看似可怖，却都不在要害之处。
东虞珠精致的眉眼蹙了起来，即便如此，以她纤弱的体质，恐怕也难以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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