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外一辆马车匆匆向南驶去。“婉欣，别哭了，这女孩子的眼泪可是很珍贵的。”马车上一位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拿着锦帕轻轻擦拭着言婉欣的泪水。
“表姐……呜……呜……我不甘心……”言婉欣双眼弥漫着泪水，肩膀随着啜泣而微颤，两行清泪怎么止也止不住。
“好了，婉欣，告诉表姐，你就真的这么想要嫁给荣王吗？”楚妙仪抚摸着言婉欣的脸，指腹温柔地替她抹去眼角的泪珠，“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嫁给他吗？”
楚妙仪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又充满诱惑，指尖传来的温度温暖有力，言婉欣不自觉地点头。
“事到如今，你也该清楚，这世上到底是谁在阻挠你们了吧。”楚妙仪手下微微用力，言婉欣本就混乱的思绪不由被她牵动起来。
之前她跟着沈清影进了未央宫，不过很快两人就分道扬镳了，沈清影去了正殿，而她则是去了偏殿。如果说慕容殊不认得她，是她今日受的第一次打击，那她在偏殿外的所见所闻，无疑是更沉重的一次暴击。
“荣王爷，皇后娘娘有言宋府不可轻信，然这选妃一事也是合该提上日程了，这回便是您再拒绝，圣上也绝对不会再放任下去。”言婉欣听出来那说话的正是皇后身边的秦嬷嬷。
“所以？这就是皇后千挑万选后的人选？”荣王声音冷漠如常，还透着几分冷笑，转而面向屋内站着的另一位女子，“你也心甘情愿要做到如此地步吗？我竟是不知自己已落魄至此，这满京城的人里，就只剩下你这最不该的选择了吗？”
言婉欣也是到了此时，才发现屋子里还有另一个女人的背影。
“小殊，我……”那女子低着头轻声叹息，让人瞧不清楚模样，言婉欣上前一步，正想探个究竟，就被楚妙仪一把拦下，楚妙仪二话不说，直接把她从未央宫里带了出去。
“婉欣，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想当年，夹在我和修哥之间的，也不过只有一个没权没势的青梅竹马罢了。可你与荣王不同，荣王的婚事必定会牵扯前朝，你们的身份也注定了很难走到一起。像是皇上、皇后、太后、太妃，只要他们任何人随随便便的一句话，你们俩就再无可能。”
“不过呢姐姐也是过来人，这世间的事，只要你想做，终究都是能做得到的，这男欢女爱，儿女情长，本也不是你的过错。”楚妙仪的亲事是自己争来的，她的话于言婉欣来说，就是莫大的鼓励，似是那茫茫黑夜里的一盏烛光，照亮了她思考的方向。
“夫人，公主府到了。”马车停稳，马夫吆喝了一声。
“婉欣，记住姐姐说的话，这女人的泪呀，是要留在刀刃上用的，姐姐是真心希望你幸福的。”
言婉欣下车后，神色还有些恍惚，而马车里的女子，染着丹蔻的手撩起车帘，目送着年轻少女的背影，面上笑意凉薄，同之前那如沐春风般温暖知心的女子更是判若两人，冷声道，“走吧，回府。”
“郡主回来了。”长公主府的管事是个年轻俊俏的白面书生，眼神轻挑带着不屑，言婉欣从前不认得他，将来也不需要认得他，因为这公主府里的男人实在是太多了，更替得也太快了。
但她今天心情欠佳，最是听不得这些人的冷嘲热讽，她抬眸将管事眼里的轻蔑一览无余，一怒之下甩袖进府。一路上，听着主院里传出女人风骚浪荡的阵阵笑声，男人打情卖笑奋力讨好的声音，言婉欣敏感的神经再一次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愤然冲回卧房，整个人埋在锦被里，咬牙忍耐。
……
未央宫里热闹的赏花宴还在进行中，也不知璟帝是怎么想的，竟是命人拿来了签筒，以宋娉婷为首，各府小姐均抽了签，再依序逐一进行才艺展示，琴棋书画任选其一。
很不巧的是，沈清影偏偏抽到了最末一位，前面已经看了不下十位千金的表演，除了蔡菲儿的琴弹得不错，其他的还真是令人索然无味。
想她在北疆的时候，镇北军的大伙儿最喜欢她安排的比武擂台了，既能激发出自己的潜力，又能磨炼战友之间的默契，比试项目举不胜举，有常规的刀枪剑射，也有沙盘对阵，布阵破阵，她可是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才拿下的擂台大满贯。
面对这些大家闺秀的必修课业，伴随着悠扬的琴声，写诗作画时静谧的纸张摩擦声，沈清影侧身倚靠在身后的海棠树下，双眸微眯似是在打盹，好在有茂密的红色海棠花自然垂下将她隐匿其中，没得叫人发现。
此时此刻，上座也有一人正和她一样倍感无聊，正坐立不安着，那人便是郑王楚逸，自第一个人上前表演后，楚逸已经打了不下十个哈欠了。他猛灌自己好几口凉茶，好让自己清醒些，最后还是因着无聊，他不自觉地东张西望起来，绕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了荣王那银色面具上。
荣王自九岁那年带上银面，便再无人见过他银面下的脸，楚逸越看就越好奇，越想就越入神，待荣王回眸看向他时，他都没反应过来。
“郑王，怎么这般看本王？”荣王自容毁带上银面后，性格就变得古怪敏感，以前凡是有盯着他脸看的人，只要被他大哥慕容钰知道了，都会被荣王府的人一顿好揍，渐渐地也就没有人再敢去看荣王的脸。
“我就是有点好奇你这面具的质量怎么样？戴着透气吗？这盛京的天气，眼见着就要热起来了，也不知道舒不舒服？”偷窥被人发现后，能这般坦然，还说出这种话来的郑王殿下，智商真是太感人了。
“逸儿，不得无礼。”太后厉声警告楚逸，转而再看向慕容殊，“小殊，逸儿性子跳脱，但绝无恶意，你且多担待些，莫要介怀。”一副生怕两人动起手来的模样。
“太后娘娘宽心，郑王乃真性情之人，小殊羡之不及，自是不会怪罪。”荣王语气淡淡，像是丝毫不介意的样子，转而继续看台下下着棋的两位小姐。
荣王出声之时，沈清影就睁开了双眸，虽然楚逸这厮确实有些欠揍，但他怎么说也算是她的一个“忘年故交”，她和宁玉姐可以欺负，别人却是不行的。
见荣王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她也微微松了口气，顺便看了眼比试的进度，下着棋的两位小姐，也不知是故意藏拙还是跟她一样对荣王妃之位无意，两人棋艺看着不差，可这一招一式之间中规中矩，毫无进攻之意，最后一子，和棋。
“下一位，宋府宋娉婷出列，抚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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