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黑蛋和二愣子还是让人给带走了。
曾经祝口村的两大“妖孽”就这么开启了完全不同的人生，哪怕是曹安堂也不知道，他无非是想要找人帮忙教育教育不听话的孩子，竟然还引出来一系列故事。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
送走了两个祸害，曹安堂不得不面对的，还是整个祝口大队的生存问题。
开春了，有去年换回来的粮食，让整个大队剩下的人全都渡过了这个年，可下一个年如何过呢？
只下了一场雪的冬天，实在是没给这片大地留下多少可供灌溉用的水源。
祝口大队办事处，各村的负责人再次聚在一起，愁容浮现在所有人脸上。
“镇上的蓄水水库起了点用处，攒住了不少水，前两天镇上开会，号召大家一起行动起来，努力把春耕工作做好。但是，我看别的大队都有点有心无力。劳动力短缺是个大问题。咱们祝口大队其实也不比其他地方好多少，像王家村剩余的户数连以前的三分之一都不到了。大家想想，要是还不下雨，这工作该怎么做？”
曹安堂简单说了下情况，众人议论了好一会儿，能给出的回应全都是叹息。
王家村的王大叔拍了拍大腿，咬牙说道：“安堂，实在不行，把那些没人住的房子全都拆了吧。弄出来的木材、砖瓦规整规整，应该还能再去许西换点粮食回来。”
不得不说，这倒是个法子。
可曹安堂当时就使劲摇摇头。
“不行，拆房子算怎么回事。万一人家回来了呢，总不能让人睡地里吧。就算都不回来了，那能有多少房子让咱拆的。好，就算有的是房子够拆的，再考虑考虑许西那边还要不要了？总之，换粮是被逼无奈的选择，咱要是不自己想办法谋活路，早晚也是要饿死的结果。”
这话直接否定了王大叔的建议，众人沉默了片刻，还是秦长剑看得出门道，开口道：“安堂，你就别整那什么辩论探讨那一套了，你既然把大家都召集过来开会，实际上就是已经想好了怎么办。你直接说，我们大家照着办，都信你，也都明白跟着你能吃饱饭。”
随着秦长剑的话，众人带着希冀的目光看向曹安堂。
曹安堂闭了闭眼睛。
“那行，我就说了吧。我的想法是，挑水去！就去镇上的蓄水库挑水，浇地。”
决定说出来了，可大家明显没秦长剑刚才表达的那样完全支持。
哪怕是猛子都有点崩溃。
“安堂哥，你这算是什么决定啊。从咱这到镇上的蓄水库那得将近二十里地呢。累死了咱们一天能弄出来多少水，弄回来水又够浇多少地的啊。关键是，咱人本来就少，搞这么大，办不来的。”
猛子可谓是将大家面临的问题全都说出来了。
人少，工作量大，还未必能做出来效果，怎么看都觉得曹安堂这个“挑水”的决定，是在垂死挣扎。
等死也比累死强吧。
曹安堂则是一副早就猜想到有人会这么说的样子，微微点了两下头。
“猛子说的对，去蓄水库挑水那是大动作，咱们现在搞不来。所以，我想了个能搞得来的法子，希望大家支持我。”
“什么法子？”
众人的希冀目光再次汇聚过去。
曹安堂开口两个字：“并村！”
“并村？”
“对！祝口大队十五个村分散在比较广的地方，人少了，地还是那么多，就算是风调雨顺的时候，累死也种不完。与其大家各自为营，那不如来个统一计划。咱们大队距离镇上最近的，分别是李杨村、祝口村和于家庄，如果能从镇上引水，一定是先到这里。如果有足够的劳动力，专门种植这三个村的土地，我想人手够了、水也够了，往后就是粮食也够了。基于这样的考虑，我提议，祝口大队原来的十五个村合并为三个大村，所有人都搬到一起住，共同生产生活！”
曹安堂真的是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就惊煞所有人。
并村，是那么随口说说，大家一起搬家的简单事情吗？
这是在更改区划啊。
“安堂，你想过没有，一旦并村了，咱祝口大队可就名存实亡了。等镇上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取消了咱们大队，你连个大队支书都不是了。到时候，咱们都得接受别人的管理。你，你这不是自毁前程吗？”
王大叔一语中的。
曹安堂苦笑摇头：“王大叔，要是咱整个大队都饿死了，我这个支书当和不当还有什么区别。个人的前途和现在大队里剩下的千把口子人的吃食问题相比，不值一提。我无所谓！现在就看各位同不同意了。一旦并村，肯定有在座的各位也不再是村主任，还有村里的乡亲们愿不愿意搬家去种原本属于别人的地。总之，我能拿自己脑袋保证的是，谁种地、谁浇水、谁干活，谁就有饭吃。按劳分配，多劳多得！”
话说到这，给了整个屋内又一次长久的沉默。
其实大家的沉默已经不再是考虑自己，而是开始考虑并村会遇到什么样的阻力了。
秦长剑哈哈一笑：“从秦刘村，到秦刘砖窑厂，又到新秦刘村，我们老秦家和老刘家世世代代在一块从没像这几年似的到处飘荡。我想着，可能是这秦刘村的名字到头了。既然到头了，那就不要了。从今往后，我们老秦家和老刘家的人都是祝口村的人，要他个一辈子不用再搬来搬去整天被迫换新家。”
秦长剑当场表态。
其余人也算是感受到了压力的舒缓，只要有榜样在前，那他们回去做工作也更好做。
“成，回去我就做做工作去。其实王家村也没剩下多少人了，全都是老头子我的晚辈，我说话他们要是敢不听，我大巴掌抽他们去。别的不说，我和安堂你老丈人付大成关系好着呢，我要去李杨村。”
从这一刻开始，祝口大队的一次重大转变，也因曹安堂的决定和众人的共同支持而真正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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