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淅沥，泥泞了道路。
那门外候着的人仅仅是一眼，便望见了殷无方的身影，于是匆促的渡步朝此处行来。见殷无方的身子肆无忌惮的被雨水打着，不禁心下一惊，连忙道：“皇上，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行一步。”
殷无方认得此人，正是他们原先在衙门之中见过的暗卫，于是便也没有犹豫的跟着那人行至了墙后。
墙后没有雨水的侵蚀，也甚是掩人耳目，殷无方便定格下了脚步，一字一句道：“出了什么事。”
不知晓为何，他的心也至于此刻隐隐的升腾出了些许不祥的预感。
“皇上，大人让卑职来给您传话。说……上次您让他查证处理的那件事情，有眉目了。”暗卫给殷无方稍稍行下了一礼，几分沉重的开口。
“但说无妨。”殷无方迅速的开口，带着些发号施令的语气。
“我们在山上寻到了漏网之鱼的劫匪，并通过他的口供确认了您和皇后所斩杀的所有贼人的身份，已经将他们的尸身一一处置。”侍卫垂着头，匆促回应道。
殷无方点了点头，能这么快的就将事情处理妥当，可见这衙门的大人还是称职的。只是除此之外，他却是还有一件事情未能解决，那便是小洮的去处。
“朕让你们在城中寻的人呢？”思虑到了此处，殷无方没有丝毫犹豫便询问道。
“大人按照皇后娘娘的描述在城中寻人，寻了多天皆无果。最后……是那漏网的劫匪交代了原委，早在山中之时，那女子便已经遇难了。”侍卫说到了此处，亦是难掩痛心，再度的冲着殷无方行下了礼节：“还请圣上恕罪。”
殷无方的眉心微微的一簇，不知晓是不敢相信，还是为了再度的确认：“可有找到尸身。”
他的言语没有夹杂丝毫的感情，让暗卫稍稍的松懈了一阵，然而只是微微一顿，他便再度回应道：“没有，据那劫匪的交代，那位小洮姑娘是自己跳下山崖的。大人派人下山寻找，可还没有结果。只是……那片山野是荒山，山下亦无湖无河，只有石头，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说罢之后，暗卫微微的抬起了头来，偷偷的打量了一阵殷无方的神色。
良久之后，他方才听见了一阵微乎其微的叹息——
“圣上？”暗卫有些不明所以，便小心的呼唤着殷无方。
殷无方这才微微的抿了下唇角，骤然道：“我知道了。”
“那……圣上，那劫匪已经落入了法网，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还要继续寻下去吗？”侍卫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寻。”殷无方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发号施令，将方才措辞好的一切直言不讳的言说：“寻到了人，如若还活着，便好生医治，将其先行一步送回皇宫之中。如若是死，也将人送到京城，朕会提前将朕的心腹在京郊之中寻一方乐土。”
“是，卑职明白了。”侍卫点了点头，忙应下了殷无方的话语，末了，又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圣上可还有什么吩咐。”
“有一点。”殷无方不曾犹豫便开口道。侍卫听闻此话，立刻洗耳恭听，只见殷无方的身子微微踌躇了一下，方才启唇而言道：“此人是朕和皇后的救命恩人，不论生死都该享千载殊荣。但是，在此事昭告天下之前，还请你们衙门之中的知情之人，莫要声张。”
“卑职知晓了。”侍卫再度的应允。
殷无方冲着眼前人摆了摆手，示意着他先行离去，暗卫也知晓不能暴露了殷无方的身份，于是简单行礼之后便就此告退。
那人离开的步伐款款，而殷无方却是望着他的背影，许久之后方才收回视线。
——小洮死了，殷无方如此想着。
小洮不是白离忧，她不懂武功，也不知晓如何避开要害，跌下那深渊，就算是不死，恐是也难以健全。
他突兀的想到了自己和白离忧曾经答应了小洮的事情，他原是以为，他们皆可以偿还这一份救命的恩情，可是人若是都不在了，又谈何偿还？
这一刻，那个曾经在午夜梦回不断回想，如今却快要健忘的梦境中所发生的一切又在因无法给的面前反复的回荡。
梦里的白离忧失了血色，一字一语道:“我想守着的一切，到最后都成了虚无。”
殷无方目视前方，双目有几分的空洞，仿佛就要被那个梦境吸了进去。可是不过转瞬之间，他便收回了神色，分外坚毅的呼唤着：“离忧……”
“我未能护住她的性命，但仍记得你曾说过的话，要将她当做亲人，给她一个家。”殷无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几分无奈道：“不知我为她寻一处乐土，你可否满意呢？暂且将这件事隐瞒，你又是否会原谅我。”
“可是，不论你会不会原谅我，现在都还不是大白于天下的时机。”一腔心语，又有何人能够听到？许久之后，殷无方迈着僵硬的步伐，款款的入了盛府，一切便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那般。
——
当白离忧再度的回到大夫人的房间的时候，大夫人的心下一喜，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道：“你可是改变主意、肯留下来了？”
白离忧的嘴角微微的一抽，倒是也没有给大夫人更多的奢求，而是如实的否认道：“没有，只是你的儿子想要见你，我来给您传个话。”
大夫人的身子一僵，见白离忧神色如常，显然不是开玩笑的模样，便失落的跌坐在了床榻上，几分厉然道：“不见，他不过是想为他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亲娘来求情。可是白大夫，你也看到了，她犯的瑄龙国的国律，并不是家法，我岂能有办法救她？”
言说到了此处，大夫人似乎还有些不甘心一般的补充道：“不过就是有办法救，我也不会有所为的，你劝他放弃吧。”
虽说这孩子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不能轻易的舍弃，可是毕竟长痛不如短痛。大夫人如此想着，也便发了狠：“我不会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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