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注意到了白离忧脸色上的异常,殷无方抬起手探了探白离忧的灵台,见其温度无恙后,方才转眸示意着武三,将白离忧给他的锦盒递了出去。
武三心领神会,便带着那锦盒之中的药匆匆而去了。
“我在书上看过这个方子,可以在身中蛊毒之时暂且的维持性命。有了这药,阿焘便大抵能够撑到咱们回来的时候了。”白离忧悠悠的开口,如同如释重负一般。
殷无方原先还是有些怀疑,听着她如此诉说,便更是觉得不对了。他的额头微蹙,紧紧拉着白离忧的手打量着她的神色:“你怎么了?”
白离忧想冲着他笑一下,却是发觉这几日身体疲惫,已经到了牵不起嘴角的地步。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神智在逐渐消散,可是为了不让殷无方担心,只得僵直了身体:“我……”
下一刻,万念而消。
身前的人就在瞬间歪倒在自己的身上,殷无方的眸子中骤然放大,寒气也是刹时逼出。他将白离忧的身体揽在怀中,一字一顿道:“来人。”
皇后殿之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之气,除却宫中太医刚刚点上的熏香之外,其余的药香,皆是白离忧足不出户的这几日所酿成的。
周围一片寂静,殷无方的心却是久久不能安逸,只因在这一片药香之中,他敏锐的感知到了一抹血腥之气。虽然很是微弱,却足以撼动他的心弦。
太医将为白离忧号了号脉,却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异样一般,鬼使神差的掀开了她的衣袖。
一道未曾愈合的伤痕就此出现在了眼前,看的殷无方心跳加剧。
太医却是叹了口气,将那涂抹着药粉的手帕垫在了白离忧的伤口处。
收整好了这一切之后,太医方才转过了头,可是心却是在刹那间悸动了一番。只因殷无方依旧死死的立在身后,宛如一尊雕塑般。
他方才认真的帮白离忧诊治,竟是连身后殷无方的呼吸声,都不曾听见。
太医心下惶恐,连忙的冲着殷无方行下了一礼。而那人却是恍若未闻,太医亦是此时方才明了,殷无方那一抹充满怜惜责备的复杂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床榻上的白离忧的身上。
想到了这里,太医便安抚下了自己的心绪,垂着头冲殷无方禀报道:“皇后娘娘的身体,并没有大碍,只是失了血,需要用些补气血的汤药来调理。”
“她放血之前,可有服用过什么?”殷无方突兀的开口,声音沉淀,犹如空谷之中弥漫着的一股风。
“都是些亦凝血的药材,想来……”太医支支吾吾的犹豫了半天,方才道:“想来皇后娘娘是提前便已经做了十足的准备、早有打算了。”
早有打算?殷无方的嘴角抿起了一抹笑意,神情却依旧让人捉摸不透。
“好一个早有打算。”殷无方重复着太医方才诉说的字眼,瞳眸之中的光芒逐渐暗去。
太医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殷无方,生怕着殷无方因为自己口不择言而责罚自己,太医立在一侧,双腿都颤栗了却依旧不敢退下。
空气就这般短暂的凝固了一会儿,片刻之后,殷无方微启薄唇,道:“就按照你说的,去弄些补气血的药材来,弄好了先用温火温着。”
“是。”太医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却是依旧不敢耽搁,匆匆而去了。
如此,皇后殿便仅剩下了殷无方与白离忧。他立在白离忧的床前,又一动不动的看了一会儿。此刻殿中鸦雀无声,时间仿佛过去了极久,又仿佛不过是顷刻。
最后,他方才将手攥紧,坐于了白离忧的身边:“你总是不让人省心,让我怎么能放心得下你。”
大手在身前人紧合着的眉眼上来回摩挲,反复在床前的,却是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当白离忧再度清醒,已经是深夜了。此前,有人来报说太子服了那药之后身体状况有了改变,殷无方只是讪讪应允,并不表态。
这一整晚,他都呆在白离忧的身侧,明明已经几日几夜的不眠不休,此处又是着实的静谧,而殷无方却是再没了困意。
在这一片昏黑之中恢复神智的白离忧的第一感觉,便是自己的手被人攥着。被攥着的手很舒适,可她却依旧几乎本能的动了两下。
殷无方瞬间察觉,便抚上了白离忧的肩膀:“离忧,你可醒了?”
“唔……”听闻见殷无方的声音,先前的记忆便在瞬间涌生而至了白离忧的耳畔,她几分为难的歪了歪脑袋,自知大事不妙,自己又要遭了责备。
可是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若是再装睡,恐是会惹这个守了自己一天的男人更加担心,于是白离忧撇了撇嘴巴,避重就轻道:“我睡醒了。”
只是让白离忧意想不到的是,殷无方在听清她这一句嗯喃之后,并没有出口责备,亦是没有质问自己。
她只觉得身边的气息一轻,那人便从自己身边近在咫尺的地方起身,悠悠离开。
“唉?”白离忧诧异了一刻,立刻鲤鱼打挺般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彼时殿中并没有点烛台,白离忧所见之处亦是只到达这寝殿的墙壁。殷无方的身影骤然消失,让她刹时便摸不出了头脑。
“难道这一次,我真的做过了头?”白离忧垂着脑袋,几分懊恼:“他连怪我都不肯了么?”
可是,就算是真的打心底的怪上了自己,他也不会……也不会连句话都不说就离开了吧?
正当白离忧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这殿中的烛火骤然点燃。再度的抬起眼眸,她便见殷无方端着手上的瓷碗,一步一步的朝着白离忧行来。
“把药喝了。”殷无方将那汤药递给了白离忧。
逆着光,白离忧看不清殷无方的神色,却是心下一酸。虽然还不曾接过汤药,可是那浓郁的药香却还是蔓延至了白离忧的鼻腔。
她知晓,那是补气血的方子。殷无方会给她补气血的汤药,也便是说他什么都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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