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老妇人越是关切、越是焦急，便也咳得越是严重。白离忧实在看不下去了眼前这一幕，便缓然渡步，入了这狭小的屋子之中，代替了这二人解释道：“夫人，您的几个儿子去城中做杂工换银两，来请大夫给您看病，老大做工还未回来。”
老二见白离忧并没有拆穿他们三人的恶行，不禁给予了白离忧一个感激的眼神。
老妇人定了定神，方才将视线凝聚在了白离忧的脸上，她尚有一些意外，所以话语出口也是疑惑：“你是？”
白离忧屏住了呼吸，默然回应道：“我是你儿子，给你寻的大夫。”
那老妇人见白离忧虽然年纪轻轻，却谈吐得体，便也信了她的话。她垂下眼帘来，缓然道：“唉，我这身子，不治也罢了，干嘛要这般苦了自己。”
“夫人，您若是不治，您这三个儿子吃得苦，方才是真的白吃了。”白离忧没有丝毫的忧郁，便默然回应道。
老妇人无话可说，只好欠了欠身子，道：“那便看看吧，有劳大夫了。”
将老妇人不再抗拒，白离忧方才松了口气，只是心中的一块石头，却是许久都不曾落下。只因为她在入了这屋子之时，便升腾而出的一种预感……
咳疾、盗汗，加之这老妇人无法坐立的情况，如此状况意味着什么，白离忧已然不敢妄下结论。她只能为了顾及身边人的情况，喃喃开口道：“我行医之时不喜旁人在身侧，夫君，你先带他们出去吧。”
“我在这里陪娘亲。”老三摇了摇头，第一个反对道：“我保证什么话都不说，就乖乖的坐着。”
白离忧侧眸望了老三一眼，却是拒绝的干脆：“你在此处，你娘亲心神必然不会安宁，她心虚有变，便会影响我的判断。”
末了，白离忧又骤然补充道：“你若是真想要你娘亲好，便乖乖出去，按照我的指令做。”
老二固然是年长一些，知晓白离忧这般言辞，定是已经没有了商量的余地，便上前拉住了老三的手，道：“我们先出去吧，不要打扰了大夫行医。”
“那好吧。”老三讪讪的垂下了头，终是和老二一起渡步而出了。
如此一来，这屋子里仅剩下了三人，宽敞了不少，也安静了不少。只是白离忧的一颗心却依旧没有瓶颈，她舔了舔唇角，转眸望着殷无方道：“夫君，你也出去……”
她原是想让殷无方远离这一片是非之地，谁知殷无方却是眼疾手快的拉住了白离忧的手，四目相对的一瞬，眼底皆是担忧之意。
殷无方深知，白离忧行医之时虽然喜欢清静，但也不会刻意的驱逐于自己。她方才的肃然之语不过是为了打发那二人，甚至是打发自己罢了。
“我担心你。”殷无方沉默了一刻，突兀的嗯喃出了四字。
白离忧微微垂眸，掐了掐殷无方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悠悠而语道：“不必担忧，我会照顾好自己。”
说着，白离忧便从胸前掏出了手帕，将那手帕折好，系在了自己的口鼻之上。
殷无方愣了愣神，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心下大惊失色：“你……”
“嘘。”白离忧抬手捂住了殷无方的口鼻，堵住了他即将嗯喃出口的话，也将他的呼吸和这屋子之中一片浑浊的空气相隔绝。
深思熟虑之后，白离忧默然叮咛道：“你先出去，用水漱口，清理一下，务必劝着那两个孩子也清理一下。”
“好。”殷无方知晓，白离忧并不是不愿自己和她一起面对为难，而是有其余之事需自己去做，于是点点头，终是应允。
殷无方缓缓渡步离开之后，白离忧方才松了一口气。她转过身子，望着那床榻上歪倒的人，没有犹豫，便欠身向前。
“夫人，我想帮您把脉。”说着，白离忧便将指尖附在了那人的脉搏之处。
老妇人见了白离忧方才的一举一动，心下有了些许的预感，于是至于此刻，颤颤巍巍的开口道：“大夫，我可是……生了什么重病么？”
白离忧仔仔细细的探着她的脉象，一时之间并未腾出功夫来回应。那老妇人却似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唐突的抽回了手。
白离忧凝神，望着那床榻上的人，却见老妇人挣扎着朝后退了一步：“大夫，我、我……”
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亦是将整个身子都埋在了被子之中。白离忧也知晓，自己这副蒙面的模样必是让老妇人察觉到了什么，于是便缓然的叹了口气道：“咳疾，盗汗，气虚，卧床不起，加上呼吸急促，脉象剧烈，是痨疾无异了。”
即便是已经有了些许额思想准备，可是听白离忧这般肯定的诉说，老妇人还是心下一惊，忙用手捂住了心扉：“痨疾？不是咳疾么……”
“你身上所有的症状，皆是痨疾引起的，包括咳疾在内。”白离忧深吸了一口气，终是试探性的喃喃开口道：“老夫人，你对这痨疾，可有了解？”
老妇人心下一愣，仔细在心下搜索了一番，方才将眼睛瞪大，道：“痨疾，可是会传染的急症？”
“也对也不对，是会传染的病症，只是有时候是急症，有时候亦是慢症。”说着，白离忧又侧眸望了一眼老妇人的神色，道：“您身上的大抵是慢症。”
白离忧谈吐坚定，将她身上的症状迅速的说出，可也同时，剥夺走了她唯一的希望。她近乎瘫倒的垂下了手，一边喘息一边询问着：“那、我的孩子可有事，有没有感染？”
“我没有专门为他们号脉，不过看他们三人那精神风貌，是绝对不可能感染了痨疾的。”白离忧回想了那三个熊孩子朝自己射石子的模样，便坦然的应答。
老妇人似是松了一口气，缓缓的垂下了眼帘。然而还不等白离忧再开口，那老妇人就再度唐突道：“大夫，我能否请您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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