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笙目光渐渐坚定起来,她深吸了两口气,盯着赵靖,看着赵靖心突突突的跳。
“我没有乱说,在我的梦里,确确实实是景昌十六年七月,皇九子靖,巡视淮阳,落水,薨,追封晋王爵。我之所以记得清楚,皆因为刘姨娘在我面前大肆骂我舅舅,她说我舅舅是贪官,贪了河工银子,修筑河堤偷工减料,导致河堤决口皇九子薨逝。可是我娘说过,我舅舅性子耿直,眼里揉不得沙子,根本不会去贪污。我醒过来后细想,娘最了解舅舅,舅舅不会贪污。你的落水薨逝必须要有一个人来顶罪,恰好我舅舅落水,一切的罪名全都安在了我舅舅头上。所以,造成我舅舅一家不幸的,不是别人,就是你的死。我要改变杨家的命运,只能让闫齐救你,明白了吗?救了你,就是救了整个杨家。”
赵靖跌坐在地,手慢慢松开江笙的手,口中喃喃几个字:“皇九子靖,薨。皇九子靖,薨。皇九子靖,薨。
他不信,一点都不愿意相信。这个“晋王”的封号,只有他和父亲知道,连大伯都不知道。可是现在,江笙知道,江笙竟然知道?
赵靖忽然捂着胸口,痛,那种痛又来了,撕心裂肺,心都揪到了一起,痛得他脸色苍白,额头开始冒汗,大颗大颗的汗落下来。
“九爷,你,你怎样?”
江笙觉察到赵靖的不适,急忙倒来热水,扶着赵靖喝下去。赵靖就着江笙的手喝完了热水,看着江笙。
“阿蛮,今日的话不要再对任何人说起,记住,任何人,这些话只有你知我知。”
江笙一只手扶着赵靖,赵靖靠在江笙的臂弯,虚弱的看着江笙,这样的目光让江笙不知所措。
“这些话是大逆不道的话,若被别人知道,江家将被灭门,明白吗?你要......发誓。”
“我发誓,今晚这些话,只有你知我知。我不会对除你我之外的第三人说起这事。我若是说出去,让我不得......”
江笙的嘴被捂住了,赵靖冰凉的手捂着江笙的嘴,虚弱地笑笑。胸口的疼痛让他呼吸越来越困难,又是那种溺水之人濒死的感觉,他张大嘴呼吸,但总觉得不够。
“今晚我没有来过,记住了吗?”
江笙点点头。
赵靖的手滑落下来。
“郭同在外面,叫他进来。”
江笙一只手扶着赵靖,怎么去开门叫郭同。可是这会儿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她冲着窗户喊了一声:“郭同,窗户没锁,进来。”
窗户被推开,郭同湿淋淋从外面翻窗户进来。
“爷,这是.......怎么回事?”
“郭同,今晚我们没有来过这里,听见没有?不管我有什么事,不可把阿蛮牵扯进来,记住没有?”
郭同都说不出话了,惊得差点没站稳。
“带我回去。”
这是赵靖在江笙的闺房说的最后一句话,江笙看着郭同背着赵靖,江笙把门打开,郭同赵靖从门出去,消失在雨雾中。
江笙站在廊下,看着黑魆魆的院子,听着淋淋漓漓的雨声,浑身冰凉。
次日一早,微雨醒过来,直言自己竟然一夜未醒,这睡得也太沉了。
“呀——姑娘,窗户昨夜怎么没关呀?怎么桌子都是水,可别把姑娘的纸都淋湿了,该死,我昨夜怎么没关窗户。”
微雨懊恼至极,以为是自己疏忽没关窗户,导致雨水进了屋。她担忧的走到床边,看看江笙,见江笙眉头紧锁,闭着眼似乎还在睡。
微雨蹑手蹑脚地开始收拾屋子,祈祷姑娘千万别因为窗户一夜没关而受了寒气。
江笙一直等到微雨收拾完屋子,才睁开眼。
“微雨,我想喝水。”
微雨急忙倒水,没有发现水壶中水似乎少了一些。
“姑娘稍等,水凉了,奴婢去加些热的。”
江笙点点头,看着微雨去添水。
赵靖走后,江笙一夜未眠,压在心底的石头说了出来,可是她并没有轻松的感觉,赵靖的状况很不好,至少昨夜在她的屋里状况极为不好。她有些担忧。想着赵靖捂着胸口虚弱喘息吩咐郭同的话,江笙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拳了起来。
赵靖的意思,不能把江笙扯进来。若是让人知道赵靖是在她的闺房犯得病,她得死,阿豆得死,或许江家,杨家都得死。
“赵靖,你要好好的。菩萨,请保佑赵靖好好地。他既然没有死在淮阳水患,没有死在西风客栈,就不能死在这里。”
她改变了梦里杨家的境况,救了赵靖的命,那么,梦里赵靖的人生轨迹就被改变了,他不应该再死,不应该!
江笙默默在心里念叨,窗外,雨还在下。江笙开始讨厌这场雨了。
郭同背着赵靖,艰难的回到九皇子府。两人进了赵靖的卧房,赵靖脸色苍白,气息微弱。
郭同又惊又骇,手脚都是哆嗦的,可是他不能自乱阵脚。主子说的,不能被人发现他们冒雨出去了,他得赶紧把他们俩的夜行衣换下。
郭同扒下赵靖的夜行衣,给赵靖换上干爽的里衣,又用干布巾擦干赵靖的湿头发。接着才把自己的湿衣服换下藏起来。
“姜汤,郭同,姜汤。”
赵靖闭着眼,浑身发抖,呼吸越来越难受,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郭同赶紧抓起水壶倒出姜汤。水壶中不是水,是姜汤,那是出门之前郭同特意装的,就是担心他们淋了雨回来,不方便让厨房弄姜汤。
赵靖的手抖着,根本端不好碗,赵靖端着碗,喂赵靖喝下一碗姜汤,赵靖冰凉的身体渐渐热起来,郭同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提前准备了姜汤。
“爷,属下去叫太医,你这样子不行。”
“不,不用去,我睡一觉,你守着,不要让别人知道,明早就好了。”
疼痛已经让他说话困难,他索性闭上眼。屋里顷刻间陷入一片死寂。郭同不敢掉以轻心,一直守着赵靖。
天还没有亮的时候,郭同再次查看,却发现赵靖面色潮红,手一挨,滚烫滚烫。
“坏了——”
郭同蹬蹬蹬后退两步,跌坐在地,很快又醒过神来。
“来人,小德子,小德子,快来人,快叫太医。”
郭同的喊声让府里的人都醒了,小德子最先过来,看到赵靖这幅样子,腿一软,差点没晕过去。
郭嬷嬷被人扶着过来,一看赵靖双颊赤红,嘴唇干裂,额头滚烫,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最后还是郭同跌跌撞撞去请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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