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玉拉着安昭明走进御书房。
靠近东窗底下，有一张大书案。
上面堆满文书。
那书案对面还有另一张书案，上面乱七八糟摆着还没收起来的医术草药集等物。
安如玉知道，这是表姐的书桌。
她撩开琉璃帘，径直走进去。
“姐夫！”
坐在书案后面的黑袍年轻人抬头朝她看过来。
安家昨夜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安如玉坐着马车刚离开家门没多久，他已经接到线报，知道这小丫头会进宫来。
小姑娘穿着杏红色绸缎小袄，乌黑的头发上带着绒花，看着圆润可爱。
慕容伤对她点点头。
指着里面小几上的点心和奶茶。
“去吧，等着你呢。”
安如玉亮了眼睛。
“姐夫怎么知道我要来？”
慕容伤没说话。
倒是一旁的三七，弯着笑眼。
“陛下特意让人准备的，都是安司籍最喜欢吃的东西。”
安如玉脸上带着笑容。
“谢谢姐夫。”
她拽了拽手腕，把一身僵硬，连话都不会说的安昭明推到面前去。
“姐夫，这是我弟弟。”
安昭明：“……”
抬头看着上首那年轻的主君。
主君幽黑的眸子也在凝视他，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安昭明白着一张小脸，撩开衣袍迅速下跪行礼。
“草民，安昭明，见过，陛下。”
安如玉：“……”
对，你是应该跪着。
她本来就想着用姐夫的威压，来教训这小兔崽子来着。
就听到上首的年轻男人说道：“起来吧。”
安昭明强撑着要爬起来。
却不料手脚发酸，最后还是被安如玉拽起来的。
就算站起来了，也还是能感觉到，主君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安昭明战战兢兢。
这是北燕的主君，那个传闻中，暴虐弑杀的皇帝慕容伤。
一瞬间，安昭明脑子里浮现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
虽然岁数不大，但他畏惧死亡。
他担负着祖母和父亲对他的沉重期望。
担负着，将安家带回高门氏族的使命。
他是不能死的。
那些想法还没平息，就听到上首的年轻人问旁边的内侍。
“第一次见面，是不是要给一点礼物？”
声音冷淡，像是风吹过山崖上的落雪。
很好听。
三七笑道：“民间的习俗是这样的。”
慕容伤点了点头。
垂眸思量片刻，很快就决定了送什么。
就按照枝枝的喜好好了。
“你去，给他们一个人拿二十两金裸子过来。”
安如玉立刻亮了眼睛。
大声说：“谢谢姐夫！”
慕容伤点头，不再说话，继续处理公务。
安如玉已经习惯这种相处方式了。
姐夫就是看着凶的，不喜欢说话，但人是极好的。
。
安如玉拽着僵硬的安昭明坐到小几旁边吃点心。
给他倒了杯奶茶，不由分说递到他手里。
“你尝尝，这可是姐姐研制出来茶汤。”
安昭明：“……”
姐姐？
是，昨天打他的那个凶狠又不知礼仪的女人？
那奶茶暖暖的，杂糅着奶的香醇，和茶的清冽。
里面还有果脯，葡萄干，和一些辨不出来的干果。
他喝了一口，甜甜的，暖暖的，所有的忐忑不安，都被熨帖了。
一杯奶茶还没喝完。
三七就回来了。
笑眯眯拿着两个大锦袋，给姐弟俩一人一袋。
安如玉打开看了看，明晃晃的金光闪瞎了人的眼。
顿时笑得更甜美了。
“谢谢姐夫，谢谢三七！”
安昭明也同样小小声说：
“谢谢陛下。”
直接送了这么多金子，这位陛下的风格，果然直白。
他把那袋子金子放在一边。
嘴巴塞着点心，像是小松鼠一样鼓鼓胀胀的安如玉，突然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你别是想着把这赏金拿给爹吧？””
“我可跟你说，这是陛下赏的。除了自己花，谁都不能给。”
教训完了弟弟，自己又嘀咕了两句。
“你拿给爹爹，最后还是落在林姨娘手里。哼！”
安昭明抬眼看她。
安如玉却又不说话了。
娘亲说了，不让她跟安昭明说这些。
还说，等他在家里住一段时间，该知道的，就自然而然知道了。
呸，这小子读书读的脑瓜子都傻掉了，他知道个屁？
…
一边喝着奶茶，安如玉一边翘着脚，跟安昭明八卦。
“你猜，回去爹爹知道了这件事情，会不会又说——”
“哎呀，都是岚儿有出息，所以你们姐弟才会被陛下赏赐这种蠢话？”
安昭明心中一动，抬眼看她。
安如玉：“你瞪我干嘛？这种话你之前不是也说了么？”
安昭明：“……”
手里本来非常香浓的奶茶，突然间就喝不下去了。
他小声问：“姐夫，是什么人？”
安如玉用那种“你果然就是个笨蛋”的眼神看着他。
“就是枝枝表姐的夫君啊。”
“陛下喜欢枝枝表姐。喏——昨天晚上，枝枝表姐就是被陛下送回安家的，只不过陛下没进家门。”
安昭明：“……”
静静看着手里的奶茶，陷入沉思。
。
安如玉吃完了点心，看到慕容伤在忙，没敢打扰。
悄咪咪召唤三七：“小哥哥，你来。”
三七：“安司籍有什么吩咐？”
安如玉：“这里有鹤轩先生的墨宝么？”
三七：“御书房里只有鹤轩先生的两幅画，和三张字帖，其它的，都收在内库里了。安司籍是想看么？”
安如玉：“我弟弟想看。我们可以看么？”
三七：“当然。”
他给姐弟俩另外找了张桌案。
没有碰秦妩那张摆满了医书的学习桌。
把桌案放在御书房另一侧，阳光灿烂的窗户底下。
又把盛着鹤轩先生画卷和字帖的盒子抱过来。
让他们姐弟品鉴。
还在书房里，另外寻了几位前朝大家的画作，一起放上来。
和颜悦色地对安如玉姐弟说：
“只能在这里翻阅，不能带出去哦。”
毕竟这是陛下特意吩咐，要找给秦姑娘的聘礼。
安如玉重重点头。
“知道啦。”
…
两姐弟在皇宫里待到下午。
中间还蹭了一顿饭。
看着太阳快沉下去了，安如玉才带着弟弟跟慕容伤告辞。
“姐夫，我先回去了。姐姐说，她今天晚点会过来。”
慕容伤点头。
吩咐三七，把装着点心的食盒给他们带上。
这都是之前秦妩做过的事情，所以他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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