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几点了？”
若熙熙有点迷糊，半夜起来看到四周昏昏沉沉的，总是会涌起阵阵睡意。
晏珩稍微调亮了一点床头的灯：“十二点了。”
若熙熙：“……”
她强忍着困意：“早点睡吧，明天起来再吃。”
晏珩视线落在她身上，化为了实质一般，让若熙熙难以忽略。
若熙熙无奈，翻了个身，继续睡。
晏珩似乎没什么反应，转而传出他下楼的动静。
若熙熙心里一松。
没等她缓过来睡着，晏珩的脚步声又上来，同时传来了喷香的肉味。
若熙熙满脑子的困意消失些许，嘴边被人塞进一块肉脯。
她顺着本能咬了咬，带着微微辛辣的调料混合着肉丝，嚼烂在口齿之间，味觉摆脱困意被唤醒。
若熙熙睁眼，看到眼前因为灯光带着丝丝暖意的面容。
她没有起床气，也正因为这样，原本的一丝不满顺着晏珩眼底的疲惫瞬间消失殆尽。
要吃的是她，反悔的也是她。
这脾气，哪怕放在百里家那个将她从小到大当宝贝宠的地方，也少不得让家里人伤心。
可是男人的眼底，尽是柔和。
或许是因为光亮昏暗的原因，或许是因为黑夜中忽闪而至的闪电，或许是她心中的悸动。
若熙熙抬头，忽然双手搭在了男人的脖颈上，与他亲昵贴着额头。
她蹭了蹭：“还要……”
晏珩身形僵住。
这个时候的若熙熙没有喝醉酒，排除意识不清楚的可能性，她是在向他……撒娇。
若是往常，晏珩必定禁不住如此撩拨，可是现在，他缓了缓气息，手指从一旁的盘子拿过一块牛肉干，塞进和他相贴的若熙熙的口中。
少女唇如桃花，饱满小巧的唇珠似乎在诱人品尝，一动一颤之间像极了春日桃花树上的潋滟桃花，泛着水光。
晏珩喉咙干涩：“睡吧。”
他挣脱开若熙熙的手，准备下楼。
若熙熙：“……”
她真没有魅力？
她都这样了，晏珩居然还无动于衷，这不是把她多年来引以为傲的身材和脸蛋往地里踩了？
若熙熙无端感觉一股恼火。
但是为了自己身为前辈的面子，她只能装作睡着的梦呓。
不久后，晏珩似乎又回来了。
若熙熙心里一动，但是只听见夜灯被关上的声音。
男人的脚步声很轻，缓缓拉开了隔间的门。
过了一会儿，空气安静下来。
外面雨依旧下着，若熙熙却没了多少睡意。
夜灯没了。
换做以前，雷雨交加的夜晚，若是没有一盏夜灯，若熙熙是会害怕的。
但是现在，想到一墙之隔的人，她却怎么也怕不起来。
晏珩是对她有感觉的。
这一点显而易见。
可是他看向她的眼神，除了一开始的陌生淡然之外，其他的眼神都是温和。
温和也许是关爱，但绝对不是爱。
他眼里的情绪太少，少到若熙熙都不敢去仔细辨认。
晏珩说过他不像顾轻则，但是有时候，他就是顾轻则。
而若熙熙也似乎成了幽月关，看着他的温和，无法分辨出其中是否有爱意，心里拉扯几个来回，最终还是败给了现实。
若熙熙想着想着，还是禁不住疲惫，陷入了梦境。
梦里她真的成了幽月关，使出了幽月关从来不曾用过的刀法。
也是，关家家主本来就是刀法宗师，作为他的女儿，幽月关怎么可能不会用刀？
刀意犹如满月，一会儿又如新月，月相圆缺之间，构成了一整套刀法。
忽然间，面前出现一清朗男子，容颜如玉，气度不凡，只是眉宇下的眼瞳黑漆漆的，盯着她看。
若熙熙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顾轻则。
幽月关手中的刀却挥舞到了顾轻则面前，若熙熙心里一紧，男人如她所愿一般偏开身体。
他喊道：“熙熙。”
若熙熙震惊还来不及，梦境中的幽月关却一脸平静：“这，不是你能叫的。”
“熙熙，当初伙同万圣门余孽伤害你的人，证据确凿，我会处理。”
幽月关半点不曾动容，眸光清冷似乎容不下世间一切：“最大的余孽，不就在这里吗？”
当初自爆于幽州，是她的决定。
可一觉醒来，自己却依旧在这世间，只是没了七情六欲，没了肉身，成了真正的游魂，无爱无恨。
她本该永世不得超生，彻底在这世间消失，却是这个人，将自己重新唤了回来。
幽月关不喜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她当初那般作为，便是觉得死亡，也是极好的归宿。
她转身，不欲再理眼前的人。
男人突然轻唤：“熙熙。”
这是她的乳名。
关月儿也曾有过乳名叫熙熙，意为光明灿烂之意。
可惜她最后没能成为父母眼中的天之骄女，反而成了阴沟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幽月关死后，被顾轻则冠上新名，重新入了籍贯。
取名：若熙熙。
幽月关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
但是曾经在黑暗沼泽中的她，配不上这么光明灿烂的名字。
她不欲有新生。
“很快，你的肉身就打造好了，这样你就不是游魂了，你想要去哪里，我都会陪你。”
身后男人声音颤抖，拥住了她。
幽月关没有半分情感，所以体验不到人类的喜怒哀乐，她此时不悲不喜，对于男人亲近的举动并没有半分排斥。
当然，也没有任何的情绪。
她想了想，想到自己以前读过的书，想着如何能让这个人放开自己的句子。
顾轻则不松手，她就让他主动松手，断掉他所有的希望。
“没了七情六欲，不过被你找回了记忆的我，确定是你眼中真正的我吗？”
她忽然开口说道，身后的男人身形颤了颤。
幽月关继续说道：“此前我是人，后来成为鬼，此后我不人不鬼，你留住我，违了天命，可还想要圣人的道行？”
“听我一句话，放手。”
“我，终归不是我。”
说完这些，幽月关十分满意，等着男人松手离开。
她突然瞳孔骤缩。
淡泊魂体间，留下了男人的一滴泪。
那是……
圣人的一滴伤心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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