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边吃边说，实际上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说，极少在吃，因为着实不喜咀嚼东西的时候说话。
我将溶洞，还有卿萝，还有唐采衣的话略微整理后告诉他。
他期间偶尔会发问，绝大多数时间安静听着我说。
卿湖的事情，我没想好要不要跟他讲，私心里面，不管是卿湖，还是原清拾，或者君澜，只要是“那些人”，我都不想让杨修夷管，毕竟这是我自己的事。
说完我停顿下来，抬眸看着他：“这件事，我不想要我师父知道。”
“让不让他知道都无所谓，他能做什么？”
“……”
“你先吃东西，”他看向我手里的调羹，“别等它们凉了。”
“嗯。”
我垂下头，调羹舀了一勺银耳，往嘴巴里面送去。
注意到他的目光似乎在看我，我抬起头，他的黑眸对上我的眼睛，顿了顿，移开视线，徐声说道：“孤星长殿在此，这是我多年前便知道的事，三年前九龙渊地动，导致五邑城受影响时，拂云宗主曾担心过孤星长殿的界阵是否受损，不过他们派来的人手并未找到那道界门，你所说的那个溶洞当时也曾被人踏足，皆未有发现。于是他们心安下来，认为那界阵牢固无损，应不会出太大的事。”
提及拂云尊者，我心头一片悲意。
将口中东西咽下去，我想问他要如何做，是要牢固那道界阵，还是怎么，但想想，我已将我能做的事情做完了，多余的不该去管，便不再开口。
我垂头继续吃东西，吃着吃着，食不知味，重新又抬头看他。
“你想说什么。”他说道。
“那，你接下去要做什么吗？”我问道。
问出来的声音平静，心中却在懊恼自己怎么那么没用，可没有办法，我着实担心他真的会去做什么，会不会有危险。
他望着我，黑眸似聚敛了星子，专注深邃：“我接下去要去东海一趟，五邑城这边，我可能暂时管不上，但我会给长云道人写信，此事交由他们更妥。”
我一顿，说道：“你要去东海？”
“嗯。”他点头。
我想问他去东海做什么，但见他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便也不问。
垂头继续吃东西，他坐在一旁，再没说话。
房间里面静悄悄的，只有我吃东西时，调羹碰到瓷碗发出的声音。
安静良久，他忽的说道：“我如此坐着，会让你觉得局促吗？”
我朝他看去，顿了下，摇头说道：“没有。”
相反，很宁静自在，甚至觉得踏实心安。
他的眼眸忽而浮起很浅很浅的笑意，说出口的语气仍跟之前一样清冽低沉：“你的食欲似乎并不是很好。”
我看向桌上的糕点和小牛肉，我几乎没怎么碰，吃的都是小酥肉饼。
“这是我做的。”他又说道。
我一愣，说道：“这个小酥肉饼吗？”
“嗯。”
我转眸看着他：“你还会做这个？”
他莞尔，柔声道：“之前学的，你去找吴挽挽后，我便回来做了。”
“……”
他抬手在诸多蜜豆糕中拾起一块模样怪异的，长指递来给我：“这一块也是我做的，尝尝？”
我伸手接来，刚才未曾注意它，现在才发现模样这般畸形，再看到上面点缀的蜜豆，我没能忍住，“噗嗤”一声低笑了出来。
“笑什么？”他语气有些许不悦。
我也不知笑什么，就觉得，这个蜜豆糕畸形的着实可爱，丑的别致……
而他点缀着的那些小蜜豆，看上去又特别认真的样子，一颗一颗，整整齐齐，像操练的士兵一般。
我敛了笑，放在嘴边，想咬下去吃，又有些舍不得。
他好像被我气到了，抬手拾了一块月白糕，放在唇下轻轻一咬。
他的唇瓣本就殷红，唇形单薄好看，和月白糕的颜色形成鲜明对比，我余光瞟了他几眼，他漫不经心在那咀嚼，带着几分慵懒，和他天然的清冷倨傲形成一股异常吸人眼球的反差。
我张开嘴巴，将手中蜜豆糕咬了口，完全没有师父做出来的入口即化之感，黏糯粘牙，味道甜过了头，说不出来的糟糕。
他停了下来，黑眸望着我，带着一丝期盼。
我将手里的蜜豆糕放回在盘子一旁，低声说道：“你以后，还是做小酥肉饼吧。”
“方才嘲笑我，现在嫌弃我。”他冷冷道，伸手将我咬过的蜜豆糕拿去。
“喂，我吃过的。”我忙道。
他已经咬掉一口了，咀嚼了一下便停在那，而后，他将那口咽下，说道：“味道很好，看来我做这个也很有天赋。”
“……”
而后我眼睁睁看着他不动声色的将剩下的蜜豆糕一口一口吃掉，神情平淡。
“真的好吃吗？”我问道。
“嗯，下次再给你做。”
“那还是不要了。”
他伸手拾起一个小酥肉饼，递来：“吃这个。”
我接来，忽的在想，我和他这是做什么，正事已经谈完了，应该好聚好散才是。
甚至，刚才他在吃月白糕的时候，我还因为他的男色而偷瞟了他好几眼。
男人真是打扰我修身养性，耽误我冷静自持。
我起身说道：“我去找师父。”
说完，我将小酥肉饼往嘴巴里面塞，边吃边朝外面走去，散去我的清心阵。
耳朵听到他起身的动静，不过只是站在那边，并没有跟来，我心里长长吐了一口气，
师父不在院子里，已经回屋了，我打算去找他说一说我想离开的事。
不过进去时，发现他老人家已经睡了，我便干脆坐在屋里等。
双手托着腮帮子，我继续琢磨脑子里的事，尤其是，卿湖。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去归乡，为什么没有认出我，却还要将大哥他们指来拂云宗门？
也许，他真的只是简单的想要帮大哥？
如果是那样，未免也太巧了吧。
“你这长吁短叹，倒也不怕吵到你师父。”卿萝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一顿，朝旁边看去。
空气里一团极淡极淡的绿色芒光，若是她不出声，我根本觉察不到。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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