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裴末的声音有些沉重。提起爱妻，他神情难掩悲伤。
裴锦歌只垂下眉眼，并未说话。
裴末叹了口气，道：“当初我离京，有你二叔的手笔。七年前我办差的地方，也是参州。”
“霄王与此事也有关么？”霄王景洪，先帝的第九子。
“七年前霄王被赐予参州封地，同年他前往任职，今上却查到他与赤国期间有书信往来。那时参州有土匪引起暴乱，圣上便决定排人去平乱叛贼，顺便打探情况。恰逢你娘亲即将临盆我走不开，圣上便定了你二叔去，谁料出发的前一天他遭刺杀受了重伤……”
无奈之下裴末只能亲自跑一趟，因心里记挂妻子，到达参州的第一时间他便入手去查这件事情，其次才去平乱。
他在参州待到七日，方才查到结果，却是有人栽赃陷害霄王，故意引起的暴乱。这背后似乎有一双大手在操控着，他探不到真相。
平乱后本欲再深查的他突然收到府中来信，说阿吟难产，他便没了心情，马不停蹄就赶回了京。
待京中之事尘埃落定，这件事也早被幕后之人处理干净，他再已经探不到丁点信息，只能不了了之。
若不是此次参州治水他偶然发现当年的与此事有关的当事人，怕是还有一直被蒙在鼓里……
“爹爹，大姐姐，你们怎么落后那么多？要快一点哦。”裴瑾宥被裴锦绣拉着走在前面，不忘回头冲两人挥手。
他记得大姐姐说的话，要与爹爹多亲近，他们是亲父子，亲人之间不需要见外。
青令山的路不远，下了马车之后就有将近一刻钟的路程，但属于宽石板阶梯路。
由于前一晚下过雨，石板上还带有水渍，裴末虽然高兴儿子主动搭话，却还是不忘提醒他：“路地湿滑，你姐弟二人当心点，我们不赶时间。”
裴瑾宥笑嘻嘻的：“爹爹可不要瞧不起我和三姐姐哦！我们都很厉害的。”
哎呀！听了大姐姐的话，他发现爹爹一点都不凶，简直和他一样可爱。
瞧见裴瑾宥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裴末满脸的欣慰：“你将渝儿和浅浅带得很好。”
他视线是看向前面的裴锦绣姐弟二人，话却是对着裴锦歌说的。
到底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不称职，害得女儿年纪小小的就要撑起这个家。
回首过去的这半辈子，他做了无数对国家有利的事。提起精忠报国，他问心无愧，唯独对于妻子儿女和这个家，他满心羞愧。
忠义难两全啊！
裴锦歌柔声道：“渝哥儿和浅姐儿是以爹为榜样，有爹在外面撑起一片天，我们才能在家享受一片安宁。”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景墨再次登上帝王之位的，因为，他不配。
从上京到繁洛城要经过青令山脚下的路，这是苏氏被安葬在青令山的原因。
裴末总认为爱妻死后还有灵魂遗留，他希望她抬头就能看见家的方向。繁洛城的苏府是家，上京的裴府也是家。
*
祭奠完亡母，裴锦歌便与裴末兵分两路。她带着裴锦绣前往沪禄寺同裴老夫人等汇合，裴末则带着裴瑾宥回府。
“玉芷，你去帮我办点事，随后再来。”裴锦歌悄悄塞给玉芷一张纸条。
玉芷跳下车离开后，裴锦绣好奇道：“阿姐，你是有什么急事么？怎么突然就让玉芷落单了？”
“前个儿你不是说那苏酥三日后会上门拜访吗，正巧是今日。此行是为前往寺庙祈福，少不了三日的，我让玉芷去给下人交代一下。”
“管那起子人作甚？说不定还是哪家故意派来接近我们的。”裴锦绣嘟囔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不管是与不是，总要见见的……”
长公主府
挂着玄色床幔的楠香木纹龙大床上，男子眉头紧锁，面色有些惨白，额间全是汗珠。因为被点了穴位，他动弹不得，可即便是昏迷着，也不难瞧出他是多么的难受和痛苦。
长公主满脸心疼却又无能为力的替他擦去额头汗水，焦灼万分道：“戚枳还未到么？怎么这么慢？还不快派人去催！”
“良庆派来的人说戚公子已经进了京的，寻川去接了，正在快马加鞭赶来的路上……”
“来了来了。”带着气促的男音响起，一个着银白色云纹衣袍男子被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提进了屋。
黑衣人将白袍男子方向，略带歉意道：“戚公子，得罪了，您快先给殿下看看。”
戚枳：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好在他分得清轻重缓急，没与黑衣人计较，上前坐到床边便开始替床上之人诊脉。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戚枳的面色也越来越沉重。
他是真没想到，不过是几月不见，这蛊毒竟如此厉害了。照这情况发展下去，不出三个月，既便是师傅，怕是也别无他法。
见到戚枳的反应，长公主心里咯噔一声，她颤着嗓音询问：“阿衍他，如何了？”
太子景沉熠，字明衍。
戚枳摇了摇头，道：“情况非常不好，体内的蛊毒隐隐有变异之相。他近来除了遇刺，可还有发生了其他的事？比如中毒？”
长公主才听到‘变异’二字，脚下便是一个趔趄，险些站不稳，幸好身旁的连雨及时扶住了她。
她哪还顾得上戚枳后面问了什么，只声音惊异地问：“你说什么？蛊毒变异？那岂不是……”
长公主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没错。”戚枳道：“噬髓蛊毒又名地狱子，不是因为它的毒性重，而是因为它可以由毒变异为蛊。一旦成蛊，九死难以一生。”
戚枳没说的是，他已经探到了蛊的生命力，虽然极为微弱，但他还是都感受出。
长公主听罢，抬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响。可神情却难掩悲沉。
九死难以一生……
她的阿衍还这么年轻，他还没来得及成家立业，也没来得及娶妻生子，更没来得及……
“殿下，事情还未到绝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查清蛊毒变化的原因。”
具他所知，噬髓蛊毒虽然可怕，但若没有诱因，变异的可能小之又小。而这诱因，只有两个，一是毒，二是蛊。
他听良庆说，景沉熠遇刺受伤，府中医师并未查出有中毒的痕迹，那么……
戚枳蓦然收回思绪，开口问道：“公主可有查清，景沉熠之前的遇刺是谁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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