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杨百万从报纸上看到国库券可以买卖的时候，许多专业的国库券从业者因为没有及时看到报纸反而不知道这个消息。
几年过去，这个状况并没有太大的改善。
人们获得消息的手段依然来自于广播、电视、报纸，这年头在热门报纸上登整版广告的价格甚至比去央视黄金时段发广告还要高。
名牌大学的学生在自己的专业问题上肯定碾压普通人，但要是聊起某地的新风潮新变化，他的消息未必就比天天看报的大爷灵通。
魏锐如听王壮飞说自己眼界不够，不禁勃然大怒，
可他随即想到王壮飞是值得小村先生亲自上门拜访的重要人物，于是强压住火气，冷笑道：
“好，我相信王先生的水平。
还请王先生给我讲讲，您为什么千里迢迢来上京，请我一个没什么眼界的学生出山。”
王壮飞呵呵一笑，口气愈发温和。
“我对魏先生非常了解，知道魏先生有一颗拳拳报国之心，绝不会因为高薪就选择留在东瀛，否则我就不会来这一趟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魏锐如不忿地道，“一个月一万多块钱，你觉得我会这么放弃？”
“哈哈，我脸皮还没厚到这种程度，我请你出山，待遇至少要跟你这三年在东瀛相仿——一个月一万，还有奖金。”
“就凭你们厂？”
“凭我们厂当然是不行，但小村先生可以。”
王壮飞非常坦然地道：
“也许你不信，小村先生已经跟我达成了初步协议，决定出资跟我进行合作生产。
我没资金，小村先生会提供资金；
我没设备，小村先生会提供设备；
我没管理经验，他也会手把手地提要求教我们。
他唯一没法提供的，就是人才。”
“魏先生，我非常了解你，令祖父当年追随伟人在右江为了民族的未来奋战；
令尊是个工人，常常感慨自己能力不足，造不出能跨越重洋的大船；
而你从小也立志决不能庸碌一生，一定要做出点事情让国家受益。
甚至我敢打赌，已经有不少东瀛的企业给你发来邀请，请你在结束三年的培训后放弃回国，留在东瀛继续工作，但你想都没想就已经尽数拒绝。”
“你怎么知道……”魏锐如一副见鬼的表情。
魏锐如在大学时期便一枝独秀，这次被选拔成为赴东瀛学习的三十二人后不久，他就接到许多东瀛企业的邀请，希望他学成后继续在东瀛工作。
而他连考虑都没有考虑，甚至没有听完对方的来意就匆匆送客，不给对方任何展示自己诚意的机会。
前世的三十二人中大部分都选择放弃回国，并没有谁蒙受太大的损失，
反倒是选择回国的几人碌碌无为，虽然不愁温饱，终究也没什么太大的成就。
没办法，毕竟那时候全国都没有这样的设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前世王壮飞和魏锐如交情极好，对魏锐如的经历了如指掌，
现在堪堪说起，自然惊得魏锐如目瞪口呆，几乎以为自己被安全部门给盯上了。
“我知道，让你这样的高材生放弃干部的身份和出国的荣耀去一个山沟打拼实在是匪夷所思，
但我相信，如果你去东瀛的目标是为了更好提升自己的本事干出一番大事业，牟州是比东瀛更好的选择。”
“在牟州，你可以随便拆卸东瀛送来的先进设备，
如果你愿意，这些设备很快就能在全国遍地开花。
我绝不会让你……”王壮飞想了想，抛出一个后世的名字，
“我们绝不会让你用爱发电，至少会给你提供足够的报酬和体面的位置，让你在多年后跟朋友一起举杯时能骄傲地谈起你的事业。”
“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魏锐如被王壮飞的连珠炮打的头晕目眩，他下意识地感觉王壮飞肯定是个骗子，但心里……
为啥就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
王壮飞所说，正好搔在他的痒处，让这个五道口毕业的高材生居然开始认真考虑去牟州这个小三线穷山沟的可行性。
“嗯……你们厂，真的能这么大方？
据我所知，现在全国的国企都在转型，而牟钢连中型钢厂都算不上，真的有这种实力？”
王壮飞得意地笑了笑，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早就准备好的钞票推到魏锐如的面前，温和地道：
“一万元，这是您第一个月的试用期工资，三个月试用期之后，您会有不菲的奖金。”
“而且，我只是邀请您去牟州，好像没有说过要请您加入牟钢——好歹那也是个国企，我一个人说的可不算。”
魏锐如懵了，看了看王壮飞，又看了看眼前的钞票，道：
“你不是牟钢的人？”
“我是，但我说过，牟钢准备和小村联营，建立一个更灵活、更高效的新企业。”
“那王先生准备安排我在这个新的企业里做什么？”
话说到这，魏锐如还真的有了兴趣。
他之前顾虑重重，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牟钢本身。
自己一个外地人，在国企内想施展一身才能可不算容易，
可若是一个合资企业倾力邀请自己，倒是有赌一把的必要。
起码从理论上还能看到一些胜算——如果这个叫王壮飞的人不是骗子的话。
“魏先生听说过三顾茅庐吗？”
“王先生这是自比刘备吗？”魏锐如嘲笑道，“那我是不是应该拿捏一番，先拒绝两次？”
“嘿，我可没有刘备这样的好耐心，
现在箭在弦上，能不能请回魏先生事关我们事业的成败，必须一次成功——
我准备请魏先生担任董事长，您看如何？”
到现在为止，魏锐如已经经历了太多的惊诧，可每次王壮飞开口，却依然能惊得他几乎魂不附体。
董事长？
刘备三顾茅庐去请一个军师，你这直接是请一个老大啊……
“很意外吗？”王壮飞笑道。
魏锐如诚实地点点头，道：“当然意外，我……我没学过企业管理，要做董事长……你确定我能行？”
“诸葛亮出山时28岁，他也没有任何的资历，刘备却依然对其委以重任。”
魏锐如苦笑着摇头道：
“我这些年也接触过不少个体户，我发现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手下人普遍能认识到自己没有诸葛亮的本事，可那些当老板的总把自己当做刘备，简直是荒唐可笑。”
“我也觉得可笑，”王壮飞笑道，“可笑是因为他们并不愿意像刘备一样拿出对人才的诚意，却总想着下属像诸葛亮一样鞠躬尽瘁，
这种人我见得太多，所以我一上来就准备拿出刘备都拿不出的条件。
怎么样，魏先生，我把话说到这，就看你的决断了。”
魏锐如盯着王壮飞的眼睛，半晌才嘟囔道：
“我觉得你是个骗子。”
“但我愿意先去你那个山沟看看，如果被骗……我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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