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武城外几里地，一个面貌清癯的老人身着麻衣，牵着匹白马在往穷武城而来。老人虽然面容枯槁，但是麻衣下的身形却是十分魁梧。此时正是正午艳阳高照的时候，这一匹白马身上都能隐约瞧见汗珠流淌，可老人麻衣覆盖下的身子反倒是清爽干净，看不见一滴汗水。
“那陆言也忒不禁打了，还什么江南第一横练，狗屁倒灶的玩意儿。”老人从江南一路赶回穷武城，路上埋怨了不下百次这堂堂陆派横练的掌门人，要是给重伤在床的陆掌门听到，怕是能气得再吐几口淤血。
前段日子一个老人登门江南陆派横练，直明来意要与掌门陆言一战。撂倒了陆派横练十几位教习之后，陆掌门总算出面应战。
结果老人出了三拳，陆掌门便是倒地不省人事。老人意犹未尽，又递出了十数拳将在场的陆派弟子全给打翻，这才扬长而去。陆派横练因此也算是面子给打了个干净，慌忙闭宗，对外权称掌门闭关养伤。
陆派横练的人只当自己是出门踩狗屎倒了大霉，被不知是从哪惹来的高人踢馆。而晓得内情的人却知道老人自穷武城来，一年半前还是个隐世的前辈高手。
老人姓柴，柴何安。
柴老爷子这会已经快要看得见穷武城门，又开始自言自语：“这回去还不是打不过姓白的那小子，要不再出去晃悠两圈？”
老人一边嘀咕着好像再出去晃悠两圈回来就能打过白随便，一边离穷武城越来越近。
……
碑林里，穷武碑上，女侠一只手手指先生，另一只手搭上了身后巨剑的剑柄。
这会儿不止先生，连周围的人都懵了。先生懵，是想着还有人能把自己错认成那位天下第一？周围人，懵的是这就是那位天下第一？果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白随便平时深居简出，与人比试也多是在白府一处高阁或城外某处旷野，总归是些旁人见不着的地。而在这碑林里看穷武碑的也多是外乡游客，大有不识得白随便的人在。
一时间，竟是没人说话，除了先生自己，其余人几乎都将先生当做了那位剑圣。
先生一看四下安静，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解释，当场就有些头晕。
总不能还真都把自己当做了那位剑圣了？
“你还真是白随便？”少女收回了手指，一舔嘴唇露出冷笑，随后双手都搭上了剑柄，略微躬身，几乎单膝跪地。
本来少女笑靥是这世上极好的风景，但现在先生看着少女冷笑只觉得通体冰凉。
“我不是白随便！”
几乎先生喊出口的同时，先生身体斜后一块一丈多高的石碑碎成了粉屑，只在地上留下一个大坑和插在坑上的快有先前那块石碑一半来高的巨剑，而先生则直接侧飞出去了几丈远。
先生勉强爬起身，看到刚刚自己站的地方旁边的大坑，不禁心有余悸。
娘咧，这一剑要是劈自己头上，自己这身板可不比那块已经去世的石碑更结实。
少女刚刚一出剑便听到了先生喊话，电光火石之间翻身腾跃才让巨剑一块转了个圈躲开了先生。所以这会不止先生被剑风拍得头晕目眩，少女也是站不稳脚跟。
少女一个踉跄之后索性松开了巨剑，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双手一抱胸又开始喊话先生。
“喂！你真不是白随便？”
“不是！姑奶奶，不是，女侠！我真不是白随便！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天下第一的剑圣吗？”
先生这次答得飞快，生怕一慢下来这位女侠就又是劈头盖脸的一剑。
刚才少女只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白随便，这会定下心性，仔细一打量先生，一眼便瞧出先生何止不是天下第一，压根就不是个习武之人。
“奶奶的，差点劈错人了。”少女小声嘟囔，然后又是有些脸红地冲着先生咧嘴一笑，“对不住啊！下次我问清楚了再劈。”
先生听到嘴角又是一抽，心中腹诽，还他娘的下次，下次再见到你我直接撒丫子跑路。心中冒了一句粗鄙之语，先生又注意到这位女侠刚才嘟囔的话。
这年头江湖上的美艳女侠，说话也要先带上亲戚了？
压下心中的腹诽和喉咙里几欲出口的血腥，先生朝着少女学了个江湖人的抱拳。
“女侠，无妨，真无妨。在下祝女侠武运昌隆，旗开得胜。女侠要是没事了，在下这就告辞，不妨碍女侠去挑战那白剑圣。”
先生挤出一个十分勉强又有些难看的笑脸，就要起身离去。
少女这会儿脑子已经不晕不转了，眼珠子却是机灵一转。一个腾挪便闪到了先生身边，一下把还在艰难起身的先生扶了起来。
先生正要道谢，少女又是抢先开口：“这位公子。本女侠误伤了公子，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公子若不嫌弃，本女侠这就随公子去找那医师诊治！”
“本女侠早先听闻穷武城白家有许多医者圣手，公子不如带本女侠前去白家，本女侠好找人为公子疗伤。”
一口气说完一大段话，还说了自称了很多声自己最喜欢的女侠称呼，少女又一次咧嘴向先生露出少女自觉最是天真无邪的笑脸，笑得先生恨不得打上去一巴掌。
只可惜先生平日里只知道圣贤道理，臂力属实不足。最起码比起这位抡巨剑的女侠，是要不足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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