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有青这一晚并不是独自去的宣景阁，而是特地去南阁叫了向招儿出来。
对于这个做法，除了谢有青自己以外，知道的人全都觉得奇怪，并且……已经有人开始阴谋论，说是王妃开始清算南阁侍妾，头一个就要拿向招儿开刀——别看王妃进来的时候是笑着的，但笑里藏刀。
有多少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当家主母看似对妾室掏心掏肺，等人上钩了以后直接将人办了，手段往往极其残忍，可与吕后比肩。
向招儿自然也是忐忑的，这大晚上的，实在是适合做一些不能见光的事儿，她虽然并不情愿，可谢有青的身份摆在那里，她没有说不的理由，于是就也只能硬着头皮讪笑着，明明腿都开始抖了，却还是得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由着谢有青极其亲热的拉她上了车。
梅生和竹生跟在车外，并没有上车，她们同样揣着嘀咕，王妃去宣景阁……带向招儿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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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是终于打算灭口了么？”向招儿觉得这会儿也不用再装出一副顺从的样子，冷声开口。
谢有青没在意她话中的敌意，只掀开车帘向着外面看了看，这会儿夜市已经开了一段时间，街上人来人往，又有不少人是奔着瓦子去的，车马行人在街上汇成一片海，时不时有宝马香车经过，留下阵阵铃铛声，还有熏香的味道。
“顾淮从前常带你出去么？”她收回目光，看向向招儿人。
“自然是常出去的。”向招儿虽然嘴上是这样说，但心中忍不住泛起一点酸涩，王爷哪里会常带她出去，不过是兴致起了带上她那么几次，就算带上她，也不过是拿她当个摆设，斟酒布菜这样的事情也轮不上她几回，她不过是同那些被带出来的姬妾们一样，只要乖乖地在他身边坐好就是。
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若是酒到酣处，别人或许会将自己带来的姬妾同对方的换一下，又或是为了讨好，特地叫自己的女人去陪别的什么人，那些人之后的去处也不由自己做主，就像是个不被人重视的礼物。
但王爷不会。也不是没有人打过她的主意，只是王爷一次都没有允准。
“平常都去些什么地方？”谢有青这样问。
向招儿看了她一眼，“王妃到底想问什么？”还是说……她要打听清楚王爷平日里都会去些什么地方，然后再将她卖到那些地方，重新成为风月场里卖笑的花娘？
谢有青知道她是误会了，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大家共侍一夫，竞争太过激烈，在这样的环境下谁和谁都是敌人，道一声“姐妹”更多的是虚情假意，谁若是当了真，谁命就没了。
“别紧张。”谢有青缓声说了一句。
之后再没人出声，向招儿是因为对于自己命运的未知，谢有青则是在思考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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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宣景阁门前停下，梅生打起车帘，对里面的人道：“王妃，到了。”
“下车吧。”谢有青看了向招儿一眼。
向招儿木然地下了车，谢有青在她之后也走了出去，这里同蟠楼相似，只是不及蟠楼规模大，进了门以后有人见都是女客，又额外招呼了一句，“夫人可是要一处隔间？不过今儿不巧，隔间只剩下一处了，位置有些偏，夫人若是不介意，我这便请几位过去。”
谢有青叫她出来……专门就是要请她吃饭？向招儿站在后面，心中有些没底，这无缘无故的，谢有青请她吃饭是要做什么？她倒是听说过在上断头台之前要吃一顿好的，难道说……今晚上这一顿饭，便是她的最后一顿饭？
这样想的时候面色不由得又是一白，整个人也有些僵硬，她下意识攥紧了拳，但心中总还是有疑问的，若是谢有青不容她，先前她请求出府的时候为什么不备允准？难道她就没有活着出府的权利吗？
这会儿客人们很多，向招儿四下看着，心中有了计较，她身边就梅生和竹生两个丫鬟，谢有青亦是一介女流，这三个人都是高门大户出来的人，便是真动了真格的，三个人加在一块儿也未必是她的对手，大不了就撕破了脸去，丢脸总比没命强，人只有活着才能去想以后，她的命只有她自己可以做主！
那厢忽然就听到谢有青说：“我想要一支芍药，莲台宝楼台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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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渤海王府里出来，顾行舟一路上都走得飞快，蒋成跟在后面一路小跑着，怀里还抱着只包袱，里面满满当当塞了好些东西，又有棱有角的，抱起来颇为不易。
临行前顾行舟说此次情况特殊，不备马也不备车，人也只带了他一个，蒋成倒是没什么，他是跑习惯了的，这会儿跟在顾行舟身后，见顾行舟走的方向并不是王府的方向，赶忙就问了一声，“王爷不回府吗？”
“不回。”
“那……王爷这是要去哪儿？若是路途遥远，不如先回府套了车再去。”
顾行舟停下来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有些犀利，蒋成一缩脖子，老老实实跟在顾行舟身后，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迎面小跑着过来一头驴子，脖子上拴着一只铃铛，铃铛声响了一路，驴背上倒坐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只酒葫芦正仰头喝着酒，他也不看路，就这样任由驴子走着。
边上的人倒是紧张得很，一路上小心翼翼地盯着驴子的行走方向，稍微走偏了一点，就赶紧调整驴子前面吊着的胡萝卜的方向，不光要调整方向，还得小声的吆喝吸引驴子的注意，一群人正手忙脚乱得到引着驴子走着，拴着胡萝卜的绳索不知怎的突然松了，胡萝卜因为惯性飞出去，好巧不巧正落在顾行舟脚边——
顾行舟这厢正生着闷气，这一颗胡萝卜飞过来的时候正赶上他大步流星往前走，正好一脚踏上了胡萝卜，猛然间就听见一声驴子的嘶鸣，紧跟着那头驴子冲过来，照着顾行舟的脚边就是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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