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定得急，日子就定在十天后，王家另收拾了一间客院出来给谢有青夫妇，以免到出阁当天现赶过来显得仓促。
等到了出阁的那一天，王家的人全都忙碌起来，毕竟也算是天子赐婚，又特赐可以按着公主出降的规格来办，所以一大早又有天武官并着几十名宫嫔前来，随之一同被带来的仪仗等物自不必细说。
谢有青被人引着去了独孤清的屋子，进门的时候看到独孤清正在煮茶，见她进来，向着她粲然一笑。
“清儿见过王妃。”她嘴上恭敬，行动却并没能跟上，一句话说完，仍旧忙着关注茶釜中的情况。
谢有青没有理会这一茬，而且她们之间也不需要什么装模作样，这样反倒是自在，因而在进来以后自顾自拣了地方坐下来，独孤清不开口，她也不说话。
“茶还没好，王妃且再等等。”独孤清说着又看了一眼站在谢有青身后的梅生和竹生，说，“清儿有些话想单独同王妃说，还请王妃屏退左右。”
不是商量的语气，倒像是命令，但谢有青还是点了点头，“你们先下去。”
左右屋子里就她和独孤清两个人，就算独孤清忽然想要发难，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王妃就不怕我对你动手么？”独孤清见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放下手上的蒲扇，茶釜离了火，注入放在一旁的茶壶内，茶叶被滚水一冲，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我也试过几种煮茶的法子，不过最喜欢的还是这一种。”
独孤清说完倒了一杯出来放在谢有青手边，“不知王妃可喜欢喝这样子煮出来的茶？”
“不算喜欢，倒也不排斥。”谢有青看了那茶盏一眼，不想同她废话，“郡主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我自小长在长安，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西市，西市里总有唱戏的人，那时候常常在戏文里听见‘人生如戏’四个字，”独孤清坐到另一侧，颇有些感慨。
“当时不懂，可后来却想明白了，”她转头看着谢有青，“这样阴差阳错的人生，可不就正正应了这四个字？”
“郡主应该不是想要说这个。”谢有青端起茶盏来浅浅饮了一口。
“王妃是个爽快人，如果不是因为晋王殿下的话……我倒是很希望能够同王妃成为朋友。”
谢有青没有搭这一茬儿。
独孤清左等右等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只好略显遗憾地摇头笑了笑，她借着倒茶的功夫来掩饰自己这一瞬间的尴尬，继而说道，“有个人想要请王妃见一见。”
“我同郡主之间应该没有什么熟人吧。”谢有青站起身走到妆台边上，那上面堆满了御赐的首饰，其中那套原本是为浔阳公主准备的头面被放在正中，她看了看那副头面，伸手拿起桌上的梳子，“时候不早了，郡主还是过来梳妆吧。”
“王妃怎地如此心急？”独孤清坐在原处没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等王妃同他见了面，再来为清儿梳妆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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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忽然有人逼近，谢有青察觉出不对，手腕一转，从桌上拿起一根金簪，才要回身刺出，就被人握住了手腕。
“为什么每次我们一见面就是打打杀杀的……”满是魅惑又略显生硬的金陵洛下音，然后一股热气呵在她耳畔，有人靠得极近，手上持续使力，迫使她不得不面对着他。
“世子在其中出了不少力吧？”在看到步六孤步番之后，谢有青立刻就理清了来龙去脉——若非有他授意，那晚在宫中，顾行舟就不会那样凑巧遇见了茶珂索雅，想必是茶珂索雅记错了方向，所以才让顾行舟躲过一劫。
“女人总是这样聪明可不好，我会觉得自己全都被你看透了，将来即便是想准备什么惊喜给你，怕是也会立刻就被你猜到。”步六孤步番调笑道，“不过难得见你这样，我就当做这是你给我准备的惊喜了。”
他说着将谢有青手上握着的金簪拿下来，又极其自然地插在自己的头上。
他没有戴头冠，就只是低低地在后面拿发带随意地一拦，金簪插在发间，又慢慢地滑落下去，他也不再理会，只凑近她耳边，小声儿地问，“如果我就这样将你带出去……你可会愿意？”
谢有青趁他不备反手脱离了他的掌控，偏头看到独孤清看好戏似的望向她这边，不由得稳住身形，“所以……这就是郡主想说的？”
独孤清托腮看着她，点了点头，“世子费大力气帮我，我自然也要投桃报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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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迎亲路上总会遇上‘障车族’……”步六孤步番没有跟过去，只站在原地负手看向谢有青，“当初你我在城外的时候遇上的那些人，最开始我也以为他们只是‘障车族’，谁知道我想错了，不光自己没有走成，还丢了我的世子妃。”
步六孤步番并不会无缘无故就提起这些，他既然提到了“障车族”，就一定会做出些什么。
谢有青沉吟了片刻，只提醒道，“迎亲的是南阳王。”
“我知道。”步六孤步番看上去有些纠结，“我与南阳王的关系其实也还不错，若非万不得已，也不会坏了他的兴致，可人手都是安排好的，现在撤了，对他们又没个交代，王妃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你敢！”
那些人自是不会动南阳王，但顾行舟此番送亲，一路上总会有照看不周的时候。
“世子不会停手，那么郡主呢？”谢有青整了整神色，转而看向独孤清，“郡主应该不想血溅花车吧？”
“王妃多虑了，”独孤清慢条斯理地打量指甲上涂的蔻丹，“我是南阳王妃，便是看在南阳王的份上，他们也不会动我。”
“那么……我呢？”
谢有青身形一动，下一刻人就出现在独孤清身后，她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正正抵在独孤清的喉间。
“我敢保证……你们若是伤了顾行舟一根毫毛，不光南阳王妃没有了，永安郡王妃……怕是也不会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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