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在那之后就刻意敛去锋芒，转而开始寻花问柳？”
有些事情自然是有迹可循，在谢有青的印象中，顾行舟似乎是突然之间出名的，当时有件事闹得很大，是在蟠楼。
那时候胡寄儿初初登台，还不是如今闻名的都知娘子，就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初露头角的花娘。
谢有青原想着捧捧场，结果有两个宾客竞价竞得红了眼，照预估的价码高了十数倍不止，再后来忽然有人喊了个天价，场内无人敢应，胡寄儿自然而然就归了那位出价最高的。
那天之后大家相互之间打听那人的身份，这才知道那一下子喊了个天价的就是晋王，顾行舟也是自那以后才坐上了“汴京城风流纨绔”的头把交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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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以后回想那日种种，知道自己是被人盯上了。”顾行舟说到这儿叹了一口气，“原本我也有些发愁如何才能不动声色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那件事正巧给了我一个转机，让我可以名正言顺的性情大变。
我装作侥幸捡回一条命所以务必要及时行乐的样子，原本这些可能只是一点点小小的伪装，但是在那之后，我就将所有都做到极致……
我告诉自己我不喜欢参与政事，我喜欢美酒也喜欢美人，我处处留情，之后又利用这一点，带了许多个姬妾回府，我以为我这一生就是这样过了。”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殿下自知不能给她们什么，却要将她们也卷入这场无休止的戏里，只好在物质上尽可能多的补偿她们，在需要她们出现的时候，再故作温情地伤害她们？”
“在这一点上，我承认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顾行舟轻哂一声。
“深宅寂寞，”谢有青重新倒了杯茶给他，“殿下可有想过……若当真就这样妻妾成群儿女成群的过下去，假装自己沉迷声色……你可以忍受多久？五年？十年？还是……一辈子就是如此？”
“人生在世，也不过是‘活命’二字，那样活着……总比莫名其妙暴毙而亡或是被人幽囚暗牢不见天日要好。”
顾行舟端起茶盏饮了大半盏茶水，“更何况……我听说若是自行了断，死后轮回就会进入畜生道，虽然不知真假，可我还是更想当人。”
谢有青看了他半晌，她从他的眼中看出长久做戏的疲惫，看出壮志难酬的痛苦，看出时刻防备的战战兢兢，也看到隐忍的不甘还有对于将来的那一点点微小的渴望。
然后她也跟着叹了一口气，缓了缓，才重新开口，“殿下骗过了大多数人，却没有骗过太子。”
“端午宫宴，太子等人穷追不舍，殿下便是再如何避让，也未必逃得开。”
“那又如何？”顾行舟屈起两指扣了两下桌案，“难道我也要加入其中拉帮结派，集结一脉自己的势力与太子抗衡，将来再让父亲改了主意，推我上位？”
他摇头笑了笑，“社稷不应该被这样糟蹋，朝中自有能臣，他们不该被当做党争的工具。”
“所以殿下打算就这样装一辈子。”谢有青用了一个陈述的语气。
“我不能出京，不能有自己的封地，如今父亲尚在，我还可以得到父亲的庇佑，等将来太子登基，我就要仰仗太子鼻息，那个时候才是更难，”顾行舟看着她的眼睛，“我的过去你已经知道，我的将来，也一眼望得到头……”
“我陪你。”谢有青拒绝再听下去，她缓声对他说，“不管将来如何，我总是陪着你的。”
这句话未经思考，是脱口而出，谢有青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个什么心情，只是看着这样的顾行舟，她忽然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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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行舟的手有些凉，就只有掌心那一点点的暖意，覆在她手上的时候也不太稳，也许是因为情绪起伏太大，心绪难平。
抬头就望进一双眼里，眸色渐深，翻涌着惊涛，烛火在这时候晃了一下，影子被拉得老长，然后气息慢慢就近了。
温软的唇贴上来的时候，她没有拒绝，起先就只是一点点试探性地触碰，见她有迎合的意思，于是试探骤然加深，攻城掠地一样，珍视和摧毁并进。
有短暂的停顿，呼吸声也变得急促，热气一团一团呵上来，她与他额头相抵，渐渐就支撑不住。
恍惚间似乎听见他笑了一声，重新欺身上前，她有些慌乱，按住他的手，“别在这里。”声音也有些软，与平时判若两人。
“好。”他说。
帷幔被人近乎急迫地拉上，衣衫尽落。
她一直都表现得很顺从，一直到她抬手抵住他的肩，入手滚烫，再去探额头，触手的温度同样烫人，看面色也带着不自然的潮红，唇上微微有些泛白，像是生病，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病的，他又硬撑了多久。
“你病了。”这个时候说这些无异于大煞风景，但趁着还能停，有些事情总是要及时制止。
“继续。”他只说了两个字。
她开始躲，万般不配合，又要柔着声音劝他停下来，最后终于找准一个契机，将人按住。
骤然的颠倒，顾行舟摔在被褥中，想要起身又觉得头昏脑涨，喉间像是含着一团火，他晕晕乎乎看着她，身心都得不到满足，人就有些委屈。
还没等他想说什么，就听到急促的两个字，“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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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有青系好了衣带，飞快地改了口，“殿下如今还是安稳些的好。”
说话间人已经到了床边，“我让人去叫大夫进来。”
“别去。”顾行舟一把将人拉回来，“拧个帕子给我就好。”想他堂堂晋王这会儿不上不下的被晾在这儿，要是再叫个大夫来顺带全给他看了，他明儿连门都不用出了。
谢有青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咳了两声，默默地拧了手巾来敷在他的额头，又将灯烛点上，翻翻找找拿了本书进来，递到他跟前。
顾行舟转头看了一眼，老大的三个字就快要顶上他的脑门。
《道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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