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应该是一网打尽。”顾行舟又替他答道。
那人还是不说话。
“这会儿你们已经是化整为零了吧？”
“你就算知道又有什么用？横竖你也只抓到了我一个。”
那人终于开口，“像你这样远在汴京养尊处优的人，又懂什么叫遍地饿殍？你们这些人打着平乱的旗号进来，还不是想要这里恢复得和从前一样，然后再任由你们层层盘剥，再制造出几场灾荒！”
“你这话什么意思？”顾行舟皱了皱眉，难不成……这样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
“晋王殿下是在问我么？”那人冷笑了一声，“现在问什么都没用了，官家不管那些贪官，自有人替他来管，往后越州这个地方就不姓‘虞’了，你且等着，明日便是尔等死期！”
“原来这里已经姓了郭了么？”顾行舟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甚至也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既是如此，你同我讲讲，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好吧，在那之前……我同你分析分析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这就算是反客为主了。
“你们原本不是郭港那边的人，但是郭港派了人来，他们应该是对你们说，他们此行是带了十足的诚意，并且不愿意同你们兵戈相见，对吧？”
那人微微眯了眯眼。
“那我应该是猜对了。”顾行舟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越州连年水患，朝廷派了人来治理，也拨了款，却迟迟不见效果，你们心中着急，但府衙之中有人尸位素餐，对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你们自比为有识之士，对此结果更是十分痛心，所以在看到郭港揭竿而起的时候，你们心中是希望郭港胜的。
若是郭港胜了，你们那些没来得及实现的理想就都有了实现的可能，这个出发点确实是好的。”
“所以殿下也是认同的。”那人开口道。
顾行舟摇了摇头，“若你们心中怀有为天下万民做事的理想，又为何对新起的兵戈视若无睹？”
“为谋大事，总要有牺牲的。”
“这样啊……”顾行舟深吸了一口气，“那么，郭港成功了，之后的事情你们是如何打算的？”
“自然是论功行赏。”那人想也没想就答道。
“论功行赏之后呢？”顾行舟又问。
“把我妻儿老小一家接到城中，置办大宅子，买上百亩的田地，过好日子！”
“可笑！”
“你、你说谁可笑？！”
“我说你们。”顾行舟的眼里带着嘲弄，“你们哪里是谋什么大事，你们根本就是浑水摸鱼。”
不等那人开口，他已经接着说了下去，“若是世道不公，在其位谋其职，便是有人尸位素餐，难道你们都是死人么？”
“你要我们如何？造反吗？”
“难道现在就不是了么？”顾行舟直直看着他，“你可知如今被郭港占领着的三座城池是什么情形？”
“自然是过上了好日子，不会再为生计发愁！”
“那他们该是以何为生？”
“没了那些贪官污吏，他们难道还愁活不下去吗？”
“没了贪官污吏，然后呢？”
顾行舟反问他，“你们将那些能做事的人也都除了，他们反对贪官，也反对你们，可你们是怎么做的？顺你们者昌，逆你们者亡，更不用说郭港进城以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便是你们口中所谓的没了贪官污吏他们就能活了？”
“那殿下的意思，就该让那些贪官坐回原来的位置，接着坑害我们么？”
“好吧，那我们换一种说法。”顾行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已经有些凉了，他只抿了一口，“你们将府衙中的人全都换成你们的人，然后你们打算如何让府衙重新运作起来？”
“府衙如此害人，还要府衙做什么？”那人答得理所当然，“往后大家就跟着我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去他的规矩，谁提规矩，谁就是敌人！”
“这也是郭港的意思？”
“郭老大说了，到时候让我们都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
顾行舟叹了口气，认认真真地问他，“你知道什么叫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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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有人敲门，先是敲了三下，然后一个声音响起，“王爷醒着吗？纪将军让我来问王爷，可有什么不妥。”
顾行舟挑眉看了那人一眼，扬起声音问门外的人，“我这里一切都好，可是外面出了什么事？”
“方才有贼人试图行刺，已被纪将军命人拿下，因着王爷身份尊贵，恐怕贼人也会冲着王爷来，既然王爷无恙，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好，有劳了。”顾行舟说完转头又看向那人，“如何？你们的人似乎失败了。”
“要杀要剐，随你！”那人一样脖子一闭眼，很有骨气的样子。
“我杀你做什么？”
顾行舟说着站起身走到门边，猛地打开门，将门外的人也拽了进来，他手中不知何时还握着一只茶杯，在将门外的人扯进来的同时又向着一处地方打出去，有人应声而倒，再然后他将人往地上一掷，一脚踢在那人背上，那人原本还在挣扎，这一脚下去，立时也不动了。
做完了这些以后，他负手站在门外，开口道，“戏都已经演完了，你们难不成还要拿我当靶子？”
“王爷神机妙算，咱家实在是佩服得紧。”一个人从阴影中走出来，正是纪疆。
“想必纪将军那边都已经处置好了，屋中的这两个，便也交给将军了。”
纪疆向着他行了一礼，“夜深了，王爷早些歇息，咱家就不再打扰了。”
顾行舟向旁边一侧身，将人让进去，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纪疆，“屏风后面还有一个女人，烦请纪将军也替我带出去吧。”
纪疆有些诧异，似乎意有所指，“我还以为王爷是要留佳人随侍，既是如此，那咱家便一并都带走了。”
等人都走了，顾行舟进了屋子，重新关好门，走到桌边坐下，沉声道，“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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