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真是个做大事的人。”燕王在书房里煮茶，见陈相进来，随手示意他坐。
引路的人适时地退出去，仔细将书房的门关上，之后守在门外，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令公子一事，我已经听说了。”燕王将煮好的茶分出一盏来递给他，“请相爷节哀。”
陈络之沉默着接过那盏茶，“我那儿子是个闯祸惯了的，从前我也没少责打他，甚至也说过就算他把自己作死了老子也不会掉一滴眼泪的狠话，只是没想到……”
“相爷心中的苦，本王都明白。”燕王坐在他对面，给自己也倒了一盏茶，“令公子不会白死，本王承了相爷与公子的情，定是不会放任不管。”
“有王爷这句话，老夫再无怨言。”
“如今你我在明面上已经绝无交好可言，许多事情也比先前设想的更加方便去做，但也还要请相爷多加小心，京中水混，相爷定是比我更加清楚。”
“王爷放心，老夫知道该怎么做。”
“玉清观观主修行多年，法事做得很好，明日我会请玉清观观主到府上为公子念诵往生咒，以慰公子在天之灵。”陈络之起身向着他又行了一礼，“如此……便多谢王爷了。”
“相爷还要料理府中事宜，本王就不多耽误了，公子出殡那天，本王回去探望，到时……相爷不必顾虑许多，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陈络之缓缓呵出一口气，“既是如此，老夫先在这里向王爷赔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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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相出去的时候仍是从燕王府的侧门离开，引路的依然是之前的人，那人站在侧门边上恭恭敬敬向着他行了一礼，目送他离去。
而另有两道目光隔着夜幕注视着这边的动静，良久，一道劲风略过，留下一两声野猫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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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陈相去了燕王府？”谢有青闻言很是诧异。
顾行舟在屋子里踱了两圈，沉声道，“或许你先前的猜测是对的，是他们联起手来做了一出戏。”
“那……陈衙内确实是死了吗？”谢有青皱了皱眉，“若是做戏，陈相真的会舍得舍弃掉自己的儿子？我看他虽然明面上对着儿子头疼不已，恨不得打死了事，但陈衙内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再如何打骂，也还是舍不得动真格的吧……”
顾行舟深深吸了一口气，“陈衙内确实是死在牢里了，如今陈家正在办丧事，看陈相还有陈家人的样子……”他摇了摇头，“不像是装的。”
“能将陈衙内光明正大送进牢里的人，应该是那天在宣景阁内为燕王接风洗尘的人，我猜事情应该是这样，”谢有青想了想，接着说道，“有人利用陈衙内好色这一点，设下圈套引他上钩，继而冲撞了燕王，燕王被扫了兴致，有人提出要为燕王出气，但只说了抓赌；
而燕王原本就与陈相在暗中有所接触，所以他默许了这个提议，借着这个机会，让所有的人都知道陈相与燕王因为陈衙内而结了梁子，因为燕王并不想要陈衙内的命，所以陈相也同意了这个提议，只是没想到……”
“有人利用这一点，加剧了这场冲突。”顾行舟走到桌边坐下来，“我想……只要找出是何人提议做这件事，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就能找出背后指使之人。”
“燕王应该也在找这个人，而他比我们占了一个先机，他知道是谁提出的这个主意。”
顾行舟点了点头，“别的我倒是不如何担心，就只是独叶堡那边……”
“刘守将一事不能再等了，夏先生一直不曾送消息过来，而且他在这个时候也不方便常露面，我想……明日我们轻装从简，去一趟医馆。”谢有青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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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大早，宫里就传来消息，说是让顾行舟进宫。
这一趟宣召着实有些急，顾行舟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就只在临行前对谢有青说，“若是午膳时候我还没有回来，你就不必等我，带着雁时直接去夏先生那里，路上注意周围的情况，若发现不对，便不要再去医馆，务必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殿下快去吧。”谢有青最后又替他理了理衣裳，目送他离开。
整个上午她都觉得心里不踏实，眼见着莲花漏的刻度一点一点下去，却始终不见顾行舟回来。
时间过得再缓慢再煎熬，也还是到了午膳时分，顾行舟依然没有回来，蒋成来回跑了好几趟，什么消息也没有探听到。
“备车。”她吩咐道。
前半段路程都还算顺利，但快要到文津桥的时候，雁时察觉到了不对，压低了声音对着车内道，“王妃，有人跟踪。”
顿了顿，他又说到，“至少五个人，都是高手。”
“可能解决掉？”谢有青同样压低了声音回道。
“恐怕不行，”雁时说，“他们当中应该有人善于追踪，否则不会跟上我们。”
“转道，不去文津桥，”谢有青当机立断，“去蟠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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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我们也被盯上了，而且……应该就是冲着刘守将而来。”顾行舟一直到宫门落锁的时候才从宫里出来，闻言说道，“他们应该也不知道刘守将到底被藏在哪里，但却知道跟着我们就一定会找到他。”
“这倒是个难题，我们藏着刘守将，却不能与他有所接触，还要防着别人找到他，我想……今日跟踪之人，八成便是一路追杀刘守将的人。对了，吴仙儿……还是什么也不肯说么？”
说起这个来，顾行舟很有些头疼，“也不知是何人让她如此死心塌地，问了这么久，硬是一句话也撬不出来。”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谢有青说着又压低了声音，在顾行舟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就按王妃说的办。”顾行舟点头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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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的时候，晋王府中专门运送清泉的车子驶出了城外。
在经过一处荒郊的时候，赶车的人将被遮掩住的人随意地往车外一推，一个人影顺着斜坡骨碌碌滚出去。
人走车过，这条路上都发生了什么，就只有清晨的风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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