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清被关进了陋室。
南阳王府的陋室建在地下，唯一的出口是一口枯井。
这间陋室里关过无数位薄命红颜，她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是活着从里面出来的，她被关进这样一个地方，结局显而易见。
她所谓的建议并没有得到南阳王的重视，甚至……她的那些话在南阳王看来，并不值得如何关注。
正月初一，到处都弥漫着年味儿，而陋室是从这浓郁的年味儿里剥离出来的地方，没有人愿意踏足哪怕一步。
独孤清坐在陋室唯一一张矮榻上想了很久，最后她想明白而且决定了一件事，她得逃。
既然无论如何她也抓不住顾行舟，既然南阳王府依然是一条沉船，既然……她为什么还要被困在这里？
至于逃去哪里……她想，她该去蜀中，那里足够安全，比任何地方都好。
外面有响声，是有人下来了。
她暗暗拔下骨簪，握在手里，然后装作一副颓然的模样坐在榻上。
陋室的门开了，是婉儿从外面进来。
“王妃，厨房炖了鸽子汤，我偷偷盛了些给你。”婉儿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托盘放在陋室里那张摇摇欲坠的破桌子上，“只是来的路上要避着人，洒出去一点，又来不及热，已经有些凉了。”
对于昔日贴身女使的关切，独孤清并没有丝毫动容，只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她许久，然后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王妃在说什么？”婉儿一脸的诧异。
“你同王爷，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没有说全。
婉儿闻言抿了抿唇，“王妃何必要问？”
独孤清冷笑一声，“你从长安一路跟着我到汴京，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我看一眼就全都清楚。你是我带出来的人，怎么，如今有了新的靠山，就觉得可以拿捏得住我了？”
“王妃在说什么……婢子不懂。”婉儿向后退了一步，站在门边，是一转身就能立刻出去的距离，“鸽子汤还有些温，王妃还是先趁早喝了吧。”
“你躲什么？”独孤清看着她的眼睛，起身往她那边走，她毕竟是主子，又做了这么久的南阳王妃，威严并不需要刻意装出来，“我又不会拿你怎么样，还是说……你如今跟了王爷，就什么也不顾及了？”
“婢子、婢子不敢……”婉儿低下头去，不敢同她对视。
独孤清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鸽子汤，也不知放了多久，上面凝了一层浮油，又因为走动的过程中洒了不少，看着就更是毫无食欲。
“从前你端个什么都是稳稳当当，从不会洒出些去，怎么今日手忽然就不稳了？”
婉儿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到最后实在是受不了这屋子里压抑的气氛，匆匆忙忙行了一礼，就要出去。
“我让你走了么？”独孤清喝止住她。
“还请王妃不要再为难婢子了，婢子还有事情要做，这便告退……”婉儿说着更是一刻也不敢再停留，伸手就要去推门。
独孤清先于她一步将她拽了回来，簪尖儿抵上她的咽喉，眼神凶狠，“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蹄子，我没让你走，你就不能走！”
“王妃饶命啊！”婉儿慌了神儿，不住地瞥向门口，希望有人能听到什么动静下来看看。
“别看了，你也进来送了几次东西了，外面是什么情形，你最是清楚。”独孤清握着骨簪的手又近了一分，“你还是乖乖闭嘴的好。”
“王、王妃饶命……婢子不敢了……”
“我看你敢得很。”独孤清盯住她，找好角度抓着她的头发让她被迫撞上墙壁上的一处凸起。
独孤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用了几分力气，就只看到婉儿应声而倒，但还有呼吸，应该只是晕了。
她速度飞快地将两人的衣衫换下来，又将婉儿的首饰尽数摘下来小心收好，之后她将空的食盒拎起来，推门爬了上去，若是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就像是“婉儿”送了饭出来的样子。
对于南阳王府中的布置，独孤清了如指掌，没过多久就从府中混了出来，不过她并没有急着出城，而是直奔城南，她知道城南是三教九流最聚集的地方，在那里隐藏行迹是最适合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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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四，独叶堡守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回来，满城哗然。
大多数人都是不信的，这样的好日子，事先又没有任何征兆，怎么忽然之间说全军覆没就全军覆没了？
这样紧张又惊慌的气氛还没有持续多久，紧接着又一道噩耗传来，北边和西北边境全线崩溃，塞北与西姜国联姻，两国联合起来进犯中原，沿途守军不敌，一击即溃；
步六孤步番亲自率军，敌军一路攻城掠地势如破竹，眼见着就要奔汴京而来了。
这个消息一出，便是宣和帝也坐不住了，他也顾不上什么年节不年节的，紧急召了相关重臣进宫。
而到了这个时候，关于独叶堡守将刘森的去向，再次成了一个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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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森难道有分身术不成？！”
宣和帝将军报掷在桌上，看着殿内的几人，最后将目光落在枢密使杨震身上，“守将不在城中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一点也不知道？你好好看看，这上面说，独叶堡早在三个月之前就被围了城！这就是你一直强调的独叶堡万无一失？！”
杨震知道自己此刻成了出气的靶子，他是枢密使，管的就是军务，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竟然一无所知，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三个月，三个月！”
宣和帝这一次将目光放在了楚王身上，“随同镇守独叶堡的是你的人，你号称战无不胜，从你手下出来的人竟然就任由那群蛮子堵了他们三个月吗？”
顾子宣也只能被动挨骂，他知道的甚至可以说和宣和帝差不多，这突然之间的反转让他也觉得不可思议，就好像这些都是凭空变出来的一样。
宣和帝骂了一通，也知道这样不是法子，终于进入正题，“都说说，如今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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