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阁老
次日，李牧醒来的很早。
不是他起得早，而是他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每次睡着没一会儿便要起来看看自己准备好的奏折，第一次还只是看看，第二次干脆揣在怀里才肯去睡，第三次根本就不睡了，抓着这奏折发呆。
闹得张紫烟一晚上也没睡好，干脆早早去准备了早饭。
早饭十分清淡，调味料也没有多放。
人的情绪有时候实际上是会被调味料所控制的，调味料若是放的比较多了，有时候还真会闹得自己心情不好或者比较焦虑。
清淡的食物更加容易让人心情放松。
吃过早饭之后，李牧便坐着轿子往宫里去了，奏折一直被他藏在袖子里，去宫里的路上还不停的翻出来看看，好似这奏折会长了腿跑了一般。
入了宫。
迎面正好遇上了宁毅，宁毅黑着眼圈，看样子是没有睡好。
见到李牧，他立刻拉着李牧去了一旁角落里，看样子是有特别要紧的话要说，“李牧，昨天我去见了王爷，王爷的意思是……”
话未说完，严嵩来了。
他就是冲着李牧过来的，进门一瞥见李牧就直接过来了。
“阁老。”李牧拱手施礼。
宁毅亦是如此。
“嗯。”严嵩微微点头，打量了一眼后便走远了。
被这么突然打断，宁毅原本想说的话也没机会说了，因为已经到了上朝的时候。
大理寺寺卿是正三品，李牧所站的位置还算靠前，是嘉靖能够清楚注意到的位置。
例行的朝拜之后，嘉靖轻轻一抬手道：“众卿平身吧。”
众人齐齐站了起来。
嘉靖的目光也扫了一眼这群臣子，看到李牧的手上似乎是拿着一封奏折，遂开口道：“昨日廷议，就太仓缺银的事情讲了讲，今日上朝，朕还是想就这件事情说一说，想必爱卿们也应该听说了鞑子犯边的事情，边关情况危急，值此情况正是缺银子的时候，爱卿们来说一说有何法子来使太仓收入，加赋的法子便不用说了，昨日就加赋之事已论过了。”
这几句话听起来不用怎么费劲儿，可这提到了缺银子，很多朝臣的额头上都冒出汗水来了。
众臣面面相觑，就是想要看看谁会提前当这个出头鸟。
昨日是点到了宁毅，没法子才要当出头鸟，出了一个加赋的主意，今日既然没有点到，那就没必要当这个出头鸟了。
宁毅躬身站着，目光瞥向了李牧。
眼见没有人出声，李牧双手托举起奏折道：“禀皇上，臣有良策献上。”
嘉靖等得就是这个，面上却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淡淡道：“是何良策？”
李牧道：“臣上表耕田改革之法。”
这时，太监已经走了下来，拿走了李牧手中的奏折。
殿中，众臣一听到李牧说及耕田改革之法，尽皆喧闹了起来，独有严嵩和宁毅的脸黑到了极点。
严嵩是没有想到李牧的改革之法竟然来得这么快，快到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根本没有任何准备的机会。
宁毅则是没想到他真的就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直接就将耕田改革的事情拿出来说了。
这人。
难道是不怕死的吗？
宁毅不禁想到了李牧昨天说过的话，不禁苦笑。
他或许是真的不怕死的。
“摊丁入亩制。”嘉靖看到了奏折前段的说明，淡淡道：“讲来听听。”
李牧道：“摊丁入亩乃是臣想过的一种改变田地赋税征收的法子，简单来说就是废除之前的以人头收税，改为以土地收税，此法乃臣一人所想，一人所建，此法臣在扬州时便践行过，其法之优劣可说已有证明，具体内容在上表文中。”
嘉靖对着奏折细细扫了两眼，抬头望向殿下群臣道：“诸位爱卿，有何意见？”
话音落，兵部侍郎率先站出来，拱手说道：“陛下，臣以为，如今南有倭寇，北有鞑子，此时陛下应当以稳定国事为重，万万不可轻言变法。”
兵部侍郎的声音一落，殿内立刻是一片应喝之声。
这是自然，甚至李牧来时就想过了新政施行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如果皇帝强行推行这新法，首先就会受到朝臣们的不满和抵抗，更不用说这法子若是推行开来，百姓们又会去怎么想了。
借着群臣们的一片反对之声，嘉靖淡淡说道：“这样吧，此摊丁入亩之法先行交由户部议处，李牧暂且搁户部左侍郎之职，好好办大理寺的差。”
皇帝都这么说了，下面就算有再多的反对之声也得暂时先消停消停了。
再者说，李牧这不是直接被削了户部左侍郎的职位了，户部没有了他，这摊丁入亩的政策说不定在户部就夭折了。
此时，殿中唯有李牧和严嵩看得清楚。
皇帝这根本不是贬谪李牧，而是在保护李牧。
摊丁入亩是李牧提出来的，可嘉靖现在把这个政策是否可行的决定权交代到了户部，户部是宁毅的天下，宁毅又是知道皇帝和李牧心思的，所以这为难了的不是李牧，而是宁毅了。
宁毅也是欲哭无泪，他到底到底是没想到嘉靖竟然还有这么一着，直接将这个烂摊子交代到自己手上来了。
摊丁入亩这个新法，若是不推行，那来年就等着宁毅这个户部尚书再为钱粮发愁了，可要是推行开来了，又怕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早朝毕。
将离宫之时，嘉善公主带人涌了过来。
“公主殿下。”
未离宫的臣子们纷纷叩拜，就连严嵩也是不例外的。
“起吧，起吧，都起吧，阁老快起，本公主是来找李牧李大人议论内库之事的。”嘉善公主倒是不客气。
众臣皆起。
李牧向前走了两步，拱手道：“公主殿下。”
“走吧。”
眼见李牧跟着嘉善公主走了，赵文华与严嵩小声议论道：“义父，这公主殿下该不会是带着李牧去见陛下了吧，我看今日朝堂之上，陛下对这李牧可是百般宽容。”
严嵩轻笑了一声，佝偻着背道：“莫小看了陛下，也莫小看了李牧，李牧今年年不过三十，却已是大理寺寺卿了，你如他这般年龄的时候，还只是一个毛头小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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