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再来!”一个怪异的声音不带丝毫情感地大声吆喝着,向观众的耳中灌输着单调乏味的命令式广告语,“你将感受前所未有的刺激,获得前所未有的欢笑,体验前所未有的悲伤。”话音未落,银幕上便放映出精彩的预告片——冒险:一群骑马的人正在杂树丛中疾驰;激情:一个女孩躺在男人怀里,享受着男人的湿吻;悬疑:紧张、难以捉摸的对话;痛苦:一个女人在等待爱人的手术结果;欢乐:一个滑稽的演员向后倒进水池里。“下周再来!”精彩能否错过?不能!精彩即将到来,下周一定要来!
马克瞥了一眼周围的人,他们的脸不时地被电影银幕的亮光照亮,表情麻木,却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渴望。一张张愚蠢的脸张着嘴巴贴在窗户上,像玻璃缸里的鱼,望着一个永远也无法进入的世界——身材高大、棕色皮肤的男人昂首阔步地走在丰乳肥臀的女人中间;所有的事件都被巧妙地策划过,让一个人慢慢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预告片的评论里,那些歇斯底里的断言一直在碾压人们单纯的意识。然而,或许正是这扇打开美好生活、通往理想世界的窗户使得他们能够忍受日常生活中的噩梦。在某种程度上,它就是宗教的替代品——事实上,相对于无性、平庸的基督教承诺(成为数十亿奉承者中的一员能给人多少快乐呢),装饰豪华的阁楼或身材火辣的女性的青睐更能提供一个令人满意的天堂。
另一方面,观众中也有不少信奉宗教的人士,比如马洛里夫妇。对他们而言,电影院意味着什么呢?也许是一个让他人来承担几个小时生活重担的机会。可是,生活似乎并没有强迫他们。对于这个问题,马克不愿再去深想。
但是他和克莱尔……他俩为什么在这里呢?他们本可以做一些意义重大的事情。这个问题让马克想到了一些可以一起做的“大事”。艺术?他的大脑似乎临时借鉴了预告片的方法,幻想自己在清晨随手绘制着什么东西,尽情地释放着自己的灵感。可是克莱尔在做什么呢?煮黑咖啡?打字?填写退稿通知?他不耐烦地打断了思绪。
意义重大的,意义重大的事情,做爱吗?那些阉货和骚货为了让观众去消遣,在银幕上用哑剧的方式做着勾引人的动作。难道要用一种狂野、极端、本能的方式来表达对这些的蔑视吗?马克仿佛看见黑暗的房间里正熊熊燃烧着一堆火,地板上铺了一张床垫,他极其兴奋地拿走了克莱尔的贞洁,火光在两人赤裸的身体上明灭闪烁。突然,这一情景使他的下体产生了强烈的反应,同时也把他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他身旁这位年轻的处女不会认为这样的行为有什么意义——只会觉得它是罪恶的。
那么,对克莱尔来说意义重大的事情是什么呢?马克能想到的只有祷告。这件事,她似乎做得非常好。而他呢?他很多年没有参加弥撒了,而读了这方面的书后,他发现做弥撒原来很有趣,好像礼拜式的戏剧(实际上,他曾经纠正过达米安那些晦涩难懂、有关和平之吻的历史观点,这样做的确很值得)。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开始尊重宗教了——然而,要成为一个祈祷者吗?不可能。“祷告是什么?”他问克莱尔。“提升信神的灵魂和心。”她回答。关于祷告,他隐约记得教义问答书上的一些内容。提升自身,去信奉某个不存在的人,想象着神在那里吗?那他宁愿活着的时候做个无赖,也不愿当个傻瓜;宁愿死后进入永恒的烈火之中(按照萧伯纳的说法,有烈火的陪伴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也不愿因混沌和暗夜的嘲笑而赧颜。他就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对他而言,宗教是一个巨大的笑话,戏弄一个人放弃应该享受的淫欲和自私。“你真的喜欢那些有关天堂和地狱的东西吗?你看,每天都有人出生……”
也许这就是他和克莱尔坐在这里的原因,即使在一件普通的事情上,他们也意见不一。真是浪费感情。这让他想到了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难道只有克莱尔才能满足他吗?他的胳膊开始酸痛,于是把手从她的肩膀上缩了回来。
他为什么把胳膊拿走呢?难道是克莱尔有什么做得不够好吗?难道是因为她不懂一些奇怪的新礼节而无意间冲撞了他……她总是不知如何界定自己与他的关系,总是找不到那种既不夸大也不低估现实情况的词语。是爱情吗?尽管她不懂它的含义(真该死!),却还是羞得满脸通红。是友情吗?实际上她也知道那不仅仅是友情,或者说和友情完全不同。是亲情吗?她也不是他的姑姨什么的。怀着某种负罪和羞怯的心情,她对他们俩关系的界定又回到了爱情上。但是爱情是什么呢?她想到了五年级时学过的丁尼生和布里奇斯的作品片段,也想到了一位牧师在最近一次布里克利的布道会上费尽心思讲述的《基督教婚姻的目的》。两者在她的脑海中荒诞地交织在一起,似乎都与她现在的体验大相径庭:在担忧和痛苦中坐几个小时的车却换来片刻的幸福;需要时时刻刻和马克在一起,还需要掩饰这种需要;因为不知道自己是太主动还是太冷淡,是做对还是做错了,而不断地陷入尴尬的局面。正如马克不止一次所暗示的那样,她把修道院的警觉带到了日常生活中,从而扼杀了纯真的快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弹幕来自未来,我独自拯救世界请大家收藏:(www.106xs.com)弹幕来自未来,我独自拯救世界106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