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寒没有再喝，愣愣地在原地思量了许久，而那楚牧嘛，亦是没有真正离开，不让林雨寒喝，而自己嘛，却是找了一坛子酒，上了屋顶，自顾自地灌了半坛子。
还是那句话，男人的友谊总是扑朔迷离，总是让人难以理解。有时候，两个女人从交好到疏离再到形同陌路，不过只需要一次冲突罢了，歇斯底里的冲突；而两个男人嘛，从陌生人到渐渐靠拢再到知己，可能也只需要一次冲突，亦是歇斯底里的冲突。
大约过了几个小时，楚牧便就回到了屋中，本来是想做饭的，谁料林雨寒已然将饭菜摆好。四目相对，楚牧不禁一笑，林雨寒亦是一笑，而楚牧呢，随即便是哈哈数声大笑，爽朗至极。没有道歉，更不需要道歉，本也没有人做错什么。
席间，二人倒是一顿痛饮，酒足饭饱，已然入夜，二人便就各自寻了个地方睡下。
一连过了两天，二人终于是准备离开了，一来楚牧的伤势好了许多，二来，山寨中那数千只血蝠和数十个匪寇的尸体已然开始腐烂，虽然二人住的地方离那不算近，可是这恶臭味还是熏得二人有些受不了。
一大早，二人便就收拾好东西。林雨寒还是一样，不知道去哪儿。于是楚牧便就提起说要带林雨寒去一个地方，一个适合林雨寒的地方，林雨寒问是不是那个人人都知道且会吟诵《出车》和《黄鸟》的地方。楚牧没有正面回答，卖了个关子说去了之后林雨寒便就知道。林雨寒有些犹豫，不过思量片刻还是答应了。
山路难行，林雨寒提议说要背楚牧下山，奈何被楚牧拒绝了，说无妨，一点儿小伤而且也好得差不多了，不碍事。林雨寒倒也没强求。而出了山寨，没走几步，林雨寒便就又莫名回头看数眼，也没说什么……“林公子倒是和以前变了好多啊。”却听楚牧边走边说道。
“嗯？”林雨寒一愣“师兄之前见过我？”
“没有。”楚牧摆了摆头“听人说起过。”
“耳听为虚。”林雨寒答道“而且江湖中多为谣传，不足为信。”
“不过他见过你。”
“嗯？”林雨寒看了看楚牧“他指的是谁？”
“保密。”楚牧笑道“而且也不止一人，当然，大多数林公子应该也不认识。”
“你很奇怪。”但听林雨寒说道。的确，这楚牧性格爽朗，不是个爱拐弯儿抹角的人，但是但凡关乎其身份的事情，却是只字不提，对于其想带林雨寒去的地方更是小心翼翼，生怕林雨寒看出端倪。
“是吗？”楚牧看了看林雨寒，依旧是一脸的笑意“我也觉得，不过林公子大可放心，我不是害你的人，而是受人之托来帮你的人。”
“受人之托？帮我？”林雨寒不禁再次疑惑道“是谁？也不能说吗？”
“嗯？啊哈哈哈哈！”楚牧却是一声大笑，而后点了点头“的确，不能说，不过这人您绝对认识，当然我也是仰慕您很久了啊。其实一切等到了地方之后，林公子便都会知晓。”
林雨寒没再多言。片刻……
“林公子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仰慕你？”又听楚牧问道。
林雨寒摆了摆头“无外乎那么点儿事情。”
“哼哼哼！”楚牧却是再次笑出了声“人魔岗，乱坟岗，唐门，丐帮，天山……如此种种林公子竟然用‘那么点儿’来形容，这让天下英雄该如何自容？”
“果然。”林雨寒冷言道。其实说实话，现在林雨寒并不是特别喜欢别人提这些事情。
“不尽然。”楚牧答道“还有很多。武功、品行等等，当然若是这般说起来，也是三言两语，几个词汇，那么一点儿，不过人和人的差别不也是这么一点一点吗？一念成魔，一念成佛，毫厘之间，不过却差之千里。对吧？”
“什么意思？”林雨寒问道。
“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是句感慨罢了。”楚牧再次答道“就比如说以前您好像说过一句话，大致意思是‘自古泾渭分明，正邪不两立，黑就该是黑，白就该是白，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错了就该受罚’；还说过‘斩草要除根’是吧？”
“不光是几句少不更事时的轻狂话罢了。”
“不不不。”楚牧却是摆了摆头“我看林公子很喜欢屈夫子，当然林公子的性格却是很屈夫子很像，屈夫子的《橘颂》林公子应该耳熟能详吧，其中有这么一句‘年岁虽少，可师长兮。行比伯夷，置以为像兮’，其实有时候年龄小，想法单纯，反而看事情看得更清楚，更明白，至于长大了嘛，听多了乱七八糟的声音，见多了蝇营狗苟的事情，渐渐的失去了本真，说是长大了，其实反而是倒退了。”
“师兄是还在责怪我放走柳仙儿他们的事情吗？”楚牧话音刚落，便听林雨寒问道。
“嗯？”林雨寒这般直白，倒是让楚牧有些意外了，按照楚牧的想法，本来还要绕好大一圈。可是如今……楚牧不禁微微一笑“林公子倒是爽快得紧，看来那个地方当真是和林公子很合啊。不过林公子直言不讳了，那我也不绕弯子了，正是，不过不是责怪，只是不解。林公子应该不是指望他们能回头向善吧，还是林公子又想说自己左右不了他们的生死。”
“是。”林雨寒答道，简单明了“谁都有活着的全力。”
“他们没有。”楚牧是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们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为非作歹的事情，天地不容，人人得而诛之，不光是林公子您了，就算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杀了他们，而决定他们生死的不是你们，而是他们做的事情，就该死。而且即便是他们当真是能回头，会回头，他们亦是该死。若是不杀他们，世人看了会如何？是不是会想我即便是做了再坏的事，杀了再多的人，只要我回头，我悔改，就能免于一死，免受惩处？那还有王法，还有天理了吗？那这世间的人岂不是都可以肆无忌惮地胡作非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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