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城国都毘阇耶的王宫里，国主占巴的赖心急如焚，在地上转来转去，何止慌得一批。
他是真没想到，一向豪爽爱面子的狗大户，怎么突然就变得抠搜起来，而且一点礼貌都不讲了。
换做往日他父亲在的时候，还有他父亲的主人，也就是前朝国王阿答阿者在位的时候。归还本属于占城的土地这么点小要求，不用考虑就会答应好不好。
更过分的是，明军的将领不但不归还占城的土地，反而变本加厉，开始派兵攻打占城，眼看着就要打到国都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占城这几年是缓过点劲来了没错，但那也得看跟谁比呀。趁着占据混乱，到安南捞点好处还行，要是跟明军对上，除了死路一条就剩下一条死路了。
关键是求饶都没用，一座城池投降，他们还会接着攻打下一座城池，难道占城很快就要亡国了吗？
要说后悔，他是真后悔。土地割让出去近百年那么久，本质和现在的占城压根没关系了，守着这片基业好好过日子不行吗，为啥要去招惹明军呢。
召集大臣们商议了好几天，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可以让明军停下来，他真的愿意付出最大的代价，金银、宝物什么的，只要占城有，都可以拿出去交换。
可问题是没有啊，占城自己还穷得要靠去大明打秋风赚点好处呢，那点家底拿出来，给明军塞牙缝都未见得够。
为今之计，只能是盼着明军念在从前占城对大明颇为恭敬的份上，发泄一阵就适时收兵，让自己有条下台的路。
否则就占城这些心怀叵测的大臣和贵族，到时候免不了会把自己绑起来送给明军，然后取而代之当家做主。
占巴的赖的担心可并不是空想的，要知道中南半岛上这些小国，有史以来就不曾停下过混乱。
什么大臣篡了国王的位，舅舅算计外甥、姥爷算计外孙、丈人算计女婿、女婿算计丈人，在每一国每一地都多次发生。
就像他爹罗皑，占城第十四王朝的开创者，原为第十三王朝的大将。就是跟着占王阿答阿者去刺探安南军情的时候，取代战死的国王，才有了他现在王位。
要是往黑心的方向想一想，谁又能保证当初跟着阿答阿者出征的时候，不是因为眼见国王受伤，干脆狠下心来干掉主子自己上位呢。
另一边，和占巴的赖心情截然不同的是，阿棣在看到徐增寿密奏之后，高兴得嘴都快合不拢了，还多吃了一碗饭。
当初安排自己家小舅子统帅第二远征军，就是因为对明军的战斗力有信心，希望能通过这个机会，给他铺好上升之路。
哪成想徐老四运气竟然这么好，追捕胡季犛连带着俘虏了掌握秘密的胡圣偶，让他轻易就找到了出兵吴哥的借口，还把裹挟澜沧的事也捎带着办了。
更让他开心的是，小舅子真没白白和詹闶交往，那点厚脸皮黑心肠的手段虽然火候还不够，可活脱脱就是同一个路子啊。
至于说把胡季犛暂时留在安南，必要时候能派上用场的建议。只要对大明有利，阿棣更是完全不在乎的。
胡季犛的死活其实并不重要，就算死无全尸了，找个差不多的冒充都可以，大明有几个见过胡季犛的呢。
只要让安南人都知道，胡季犛被大明抓获了，放出一个表面上的权力正式交接信号，别的真就没什么所谓了。
倒是金矿这个问题，真要问一下詹闶的建议，说不得还得他安排人或者自己跑一趟。搞清楚用这个去忽悠澜沧，到底值还是不值。
不能怪阿棣小气，实在是大明的金银不多。而且照詹闶的说法，金矿大多伴生铜矿，如果是大型金铜矿，就绝对不能用来和澜沧做交易了。
原来詹闶和阿棣至少每月要通一封信，自从老和尚上任行道教金陵分部后，这密信往来更加方便了，有什么事随时都可以一封信派发过去。
闰冬月廿三这天，詹闶没有出门，在家抱着即将满月的小女儿和刚出生的小儿子詹衍谟逗乐，顺便陪妻妾们聊天开心。
怀里的两个小家伙完全一派詹家风范，能吃能睡还特有力气。睡梦中撩出一只小手打在老爹脸上，“啪”地一声脆生生的，给老脸上留下一块红印。
逗弄女儿不成的詹大老爷表情尴尬，屋中妻妾们则笑得前仰后合间，大丫鬟琉璃推门进来：“老爷，金陵来信了，说挺急的。”
以老和尚的身份地位和脑瓜子，基本没有能难住他的事。既然说挺急的，那多半是阿棣有什么要紧事。
詹闶亲了亲两个孩子，分别交给他们的母亲李姵和徐妙锦，告别了妻妾们去到外院的书房。
送信的是行道教弟子，口称掌教之后双手奉上密匣，待詹闶检查过确认无误，这才施礼退了出去。
打开阿棣的信笺，果然和路上猜测的一样，是关于安南的问题。徐老四还真是好运气，竟然趟出这么条路来。
看完信之后，詹闶点起烟斗坐在椅子上思考起来。这里边的问题急归急，却远没有多严重，至少对他来说很简单。
平常和一帮勋贵、同僚神侃，包括和阿棣交流，他说的都是这个时代可以说出来的东西。很多容易英气不必要猜测和麻烦的内容，他是一个字都没提过。
就比如说这个在澜沧国的金矿，一看位置他就明白，未来老挝和泰国、越南交界的沙湾拿吉省，这个时代大概就是澜沧、吴哥、安南交界的三角地带。
老挝的金矿主要分布就在两个地区，北方的川圹省和南方的沙湾拿吉省。未来有很多外国投资，会在老挝开采金矿，其中也不乏赚得盆满钵溢的红国人。
沙湾拿吉的金矿分布广泛，具体含量可能没那么高但是胜在总体含量大，合计的话怎么也得以百吨计算。
等到把安南和吴哥彻底掌控，澜沧和占城也进入疲弱，当地那么多的劳动力，完全可以大规模开采，凭啥要给他澜沧分好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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