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东暖阁，宋渊气定神闲，周敬亭出来相送。
“每次我为宋大人提心吊胆的时候，您都能绝处逢生呢。我还以为你是破罐子破摔，原来是有更好的打算，是我眼拙。”
宋渊平时看人的表情并不好看，看周敬亭更甚。周敬亭打个哆嗦，宋渊才解释自己这样看他的原因，“这里还是外面，你不怕隔墙有耳？”
“我还以为你看我不顺眼，吓我一大跳，”周敬亭一拂袖子，“这里的人，都在我眼皮子底下，若想去别处开口，我能让他再也张不开嘴。”
这话是说给这里的所有人听的，侍卫，太监，宫女，本来寂静无声，更加寂静无声。
周敬亭露出一丝得逞的笑。
宋渊告辞:“公公好自为之。”
王皑任大将军以后，回到昔日的龙家拜见家主，就是如今的龙将军。自己与他平起平坐，甚至还要更甚他一筹。
为人津津乐道的是，王皑去龙府，整个下来只说了三句话，拜见龙将军，拜见龙大将军，在下告辞。
龙大将军是龙关山的谥称。龙家自讽是鸟儿大了要飞，别人说是过河拆桥，老死不往来之心昭昭。
所以说闲话的特别多，王皑便去了九曲夙分楼。
望景衡十分不舒服，又一打着宋渊名号过来蹭吃蹭喝的。
“你为何过来？”
王皑憨笑道，“这儿清净。”
望景衡一声冷呵，“还有比青楼更闹腾的地方吗？”
“青楼是闹腾，但是说闲话的人少，找乐子的人多，我想这就是王将军过来的原因了。”桑纪瑶道，“你说是吧，王将军？”
王将军只见她粉面樱唇，伤已经好了不少了，气色也十分好，尤其是话说的也好听。这样一来，如同看见了白月光一样，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是……”舞刀弄枪不似舞文弄墨，能说出口的也只有一个是字，“王皑见过桑大人。”
“纪瑶见过将军。”
王皑:“桑大人看起来精神不错，伤可是好多了？”
桑纪瑶摸了摸自己脖子处两朵莲花，“可不是，已经大好了，将军不必费心。”
望景衡突然窜到二人中间，对着桑纪瑶道:“对了，给你画这朵莲花，用得是千年墨，妃色颜料是别人从天竺带过来的，加上人工费，给你少算点，五百两银子你还没给我呢。”
望景衡伸出五个手指。
桑纪瑶淡淡的望了一眼那五根手指，不痛不痒，“我没有钱，你要五百两银子，不如我在这儿召妓，按头牌的价，需要我服侍几场？”
王皑脸色霎然变了，就差提醒一句，“桑大人请自重。”
“你又在这儿说屁话，你以为天下断袖很多么？我所见得，不过你和宋大人两位，我要是敢在这儿挂你的牌子，宋大人一声令下，王将军可能要端了我的窝。”
“天下断袖不多，可是人总要换换口味，”桑纪瑶朝望景衡挤眉弄眼，“你说是不是？”
望景衡眼睛瞪大，过了会儿冷静道:“名花有主了。”
桑纪瑶:“切，你以为我说的是你？我说得是王将军，你个小白脸，不要脸，你说是不是王将军？”
望景衡:“……”
王将军这回没有应，低着头老实的擦一把剑，一把银光闪闪看起来十分宝贵的剑。他用一块丝绢擦着，擦得十分认真。
“这是一把好剑。”桑纪瑶称赞道。
“你对剑颇有研究？”王皑抬起头。
桑纪瑶捏着下巴，“它应该能卖一千两银子。”
王皑脸色有些不好看，将雪白的剑身插回剑鞘，“好剑怎可以以金钱衡量？”
桑纪瑶连忙陪笑，“所以我是说笑，你别在意。”
王皑哑口无言。
“我觉得是好剑，是因为你用了名贵的丝绢来擦。但是我看将军，浑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可能都不如这条丝绢，足以见你对这把剑的看重。”
王皑惊叹于她敏锐的眼光，点头:“不错。”
“我记得没错的话，将军一直用剑。现在这样擦，难道是要封剑不成？”
王皑点点头，“这是龙大将军送我的剑，可我总觉得，现在没必要用了。”
“没有人会轻易放弃一把剑，除非是你觉得自己配不上这剑了。”桑纪瑶笑的玄幻迷糊，却如同在他心上扎了一根芒刺。
“不错，我是觉得我配不上这剑了，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或者帮宋渊做什么。
桑纪瑶对他在做什么没有兴趣，她拿起了他手中的剑，放在了自己手中，“那我出一千两银子当你的剑，等以后你值得这一千两银子，你再把剑赎回来。”
王皑眼巴巴的看着她把剑拿走，脸上在发烧，他想不出桑纪瑶为何这样做，但是我知道她是在帮自己。
“为何？我以为你会说——”
“我会说你对龙家做的好是吗？我觉得做得是真的好，毕竟龙关山只给了你一把剑，没有给你施展才能的机会，你走到今天这一步全凭自己，凤凰男的人生一步都不能错。”
王皑怔住。
“但是我再说的是你的心，你学剑法可以让你成为一个将军，但是却成为不了一个人。”桑纪瑶将剑握紧在手上，没有要还回去的意思。
王皑感激的点头，“多谢桑大人！我一定会赎回这把剑！”第一次，他看见桑纪瑶眼睛里不同寻常的光。
深不见底，可又把一切看得十分透彻，他脸红了，对桑纪瑶的敬意油然而生。
望景衡:“啧啧啧，一个将军，一千两银子九牛一毛。但是桑纪瑶，不是说你没钱吗？天上掉一千两给你么？”
桑纪瑶噎住，“我是没有，所以我还是打算在这里召妓。麻烦望公子把我牌挂出去，我今天就有空。”
望景衡:“你真的要我同宋渊过不去？挑破离间？”
“我卖我自己，做我自己的生意，同他何干？不过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桑纪瑶耸了耸肩膀。
王皑站着看戏，已经知道了桑纪瑶打什么算盘。
望景衡咬牙切齿，“算了，还是我给你一千两银子。”
“好！”桑纪瑶道，“要钱庄的纹银，全部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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