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研究生行政楼下面见到华玲的时候，这个东北女孩儿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
也就是在卓静思和陈光与舒老太聊天的当儿，华玲被五京大学研究生学院领导约谈，对她的处理结果简单直白，就俩字，劝退。
王仁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也不知道醒过来没有，但研究生学院反应这么快，必然是徐立正做的决定。
华玲见着两人，表现得倒是异乎寻常的淡定，乐呵呵的说着：“其实去年本科毕业时我就该回老家去的，现在这样也没所谓。总觉得自己做学问也没卓老师你这样的天赋，倒不如回老家去考公务员，再不然考个监测站的事业编制也行。”
说是强颜欢笑也罢，说是心情豁达也好，在经历了这事情之后，华玲倒是表现得分外稳重。
卓静思想劝她点什么，又想愤慨点表达些什么，可一看到她手上的处罚通知单，实在无从开口。
陈光的眉头拧得死死的，徐立正的反击来得太快太猛烈了。
不问青红皂白，不管缘由，也不管事情究竟是怎么起的，只凭着一条殴打、挑衅校领导，寻衅滋事的借口便将华玲开除了。
谁都知道真正动手的是陈光，但他们就是能劝退华玲，徐立正有这个权利，也找了条勉强过得去的理由。
真不敢相信，这的确是个“做学问”的地方。
没过得一会儿，钟月也从研究生行政楼里走了出来，手里也拿着张单子，她的神色看起来也挺纠结的。
没等阴沉着脸的陈光问出话来，钟月倒先展颜笑了笑，“记大过，留校察看，其实没所谓。”
“妈的！”陈光实在没忍住，骂了句脏话出来，“那个徐立正是疯子吗？他是要把整个项目组一锅端？”
“是不是一锅端我不知道，但是，华玲！陈光！我怎么就这么倒霉遇到你们两个人！”就这时候，罗进也从行政楼上走下来，显然他也没能幸免于难。
见几人都转头看着自己，罗进原本还勉强算是帅气的脸上一片阴霾，瞪着陈光，“这下你满意了？开心了？拳头大，撒了气就满足了？你倒好，破本科开除了就被开除了，现在你看看我们几个，卓老师被外派，华玲被开除，钟月留校察看，我也被记过，都是你害的！”
如果陈光真被开除了，他或许还能顶罗进两句，但现在的情况就是，陈光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倒霉的只是其他人而已，这反而叫陈光真说不出话来。
不曾想，卓静思、华玲、钟月三人竟异口同声的吼道：“住口！”
然后三人又分别以不同的顺序说着，“我不在意！”
一说完，三人才发现另外两个居然和自己一个意思，一时间没忍住竟笑出声来。
罗进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他实在想不明白，凭什么陈光才来几天，却反倒自己才成了这个实验组的局外人。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一点儿都不怪陈光？
他有些痛苦的多看了卓静思一眼，不管怎么说，这个实验小组没了，他实在找不到理由让自己继续留在卓静思的身边。
他还有很多退路，并没有决心和勇气跟着卓静思一起到企业去浪费时间，他觉得自己是个挺有天分的研究人员，虽然真心喜欢卓静思，但不能让自己一辈子给搭进去。
等将来有一天，自己能成为学术大牛，再反过来拉她一把，她肯定会感动的吧？
“卓老师……”罗进还想说点什么。
卓静思却有些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她看得出来，陈光的神色有些黯然，心里第一次对罗进这个很好用的科研狗产生了厌烦的情绪，“罗进你走吧，记过并不是不能消掉的处分，你也无须过分在意。你也别叫我老师了，以后我不带实验室了。”
说完她拉着陈光往远处走去，华玲和钟月一起跟着离开，只留下孤零零的罗进。
罗进很茫然，自己只是想指责一下陈光而已，他本以为其他人会与自己同仇敌忾的，却没想到却猛的被排挤出了这个小团体。
我做错了什么吗？
难道不是陈光的冲动连累着我们大家倒霉了吗？
他这样情商的人，真的很难理解这个问题。
别人不好说，但华玲被劝退还真怪不到陈光头上，她自己才是第一个冲过去的人。
有没有后来的陈光暴打王仁，华玲都注定了这个结局。
另一边，陈光心里却是很不忿，很不甘，他甚至宁愿自己也被开除掉，或许心里不会有那么多的不爽，自己动的手，后果却是别人来承担，这反而比一刀子割在他本人身上还狠。
有恃无恐的是我，你伤不了我，却伤其他人？
处罚决定已经定下，除非徐立正松口，否则谁也无法改变结果。
卓静思和钟月正在火锅店里安慰华玲，华玲倒是大大咧咧的说这多大点事，其实早想回去考公务员了。
陈光则在店子外面打电话，直接打给了武山。
陈光和武山见面的次数不多，但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叔叔人还算不错，打算试着向他求求情，自己救了武彤的命，他应该会给这面子和徐立正交涉的吧？
电话接通，另一头的武山似乎有些疲惫，甚至不用陈光主动言明，他就知道了陈光这电话的来意。
“陈光啊……你是来问徐立正的事情吧？你别担心，我和他谈过了，不追究。我说你小子也真是够狠，把人那便宜侄子打得可够呛，没个十天半月恐怕都出不了院，听说鼻梁骨都粉碎性骨折了。”
他叫陈光，却不叫小陈，正是为了表明两人的亲近。
陈光嗯了，一声，“多谢武叔叔。”
武山的状态调整了过来，爽朗一笑，“这有什么好多谢的，我欠着你一个女儿的命，应该的。”
听着武山爽朗的声音，陈光心头阴霾稍许散去，吞吞口水，试探着说道：“就是武叔叔，还有些情况，我是没受到什么影响，但我的同学，我的老师……”
武山那边沉默了一阵子，显然他在组织着语言。
能让他这般的人都得费心组织语言，这事情的确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良久，武山的声音再度传来，“这个事情，我懂你的意思。”
他话音一起，陈光心头就咯噔一声，接下来，就该但是了吧？
“但这事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我的确能和徐立正谈，也能让他做出适当的让步，但这个让步，有一个度的把握。你懂我的意思吧？”
果然如此啊，陈光心中的希望渐渐黯淡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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