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新嫁娘登上花轿，一队送亲队伍吹着唢呐，热热闹闹的从捡糖果铜币的凑热闹人群里穿行而过。人群之外一处轿子内，谢瑞音撩开车帘子，举目瞧着队伍前头骑马的新郎官，身影高挑健硕，远远地就瞧着让人心生爱慕，但此刻的谢瑞音心底翻涌更多的是一股滔天的怨恨。
“我一定要嫁个比你李睦好千倍，好万倍的人物，让你从今以后只能仰视于我，跪拜于我面前，我要让你受尽万般苦楚！”谢瑞音在心底发毒誓道。
熙熙攘攘的人流，谁也未曾特意留意过这顶轿子中的小娘子，面上是如何的哀愁，眼底是如何的痛苦，心下又是如何的苦涩。
谢府上下是不愿意参加今日李睦跟王欢欢的婚宴，谢府今日府内的气氛也格外的静。陈老夫人头痛病又犯了，倚着矮及，一旁的黄姑跪坐着替她按捏着穴位，“老夫人，今日什么也别想，好好的歇一会吧。”
陈老夫人叹气：“几时叫我安宁？她抢了瑞娘的姻缘，叫我们谢府沦为天下人的笑柄，她也不怕她遭报应？”
黄姑劝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如今这朝堂上风云万变，这太子一向跟德王不对头，她无权无势，能有几天好日子过的？”
陈老夫人抿嘴，嘴皮子上扬，笑了起来，拍掌道：“是喽，这世上的夫妇哪对不是新婚头几年和和美美，后几年吵吵闹闹的？到时候确实有她受的，要是没个一儿半女傍身，那德王还不得喜新厌旧得老毛病又犯了？”
黄姑脸上挂着笑容。她伺候了老夫人这数十年，如今是把老夫人的喜怒哀乐融入了自身骨子里头，老夫人青白脸色恢复几分血色，脸上露出释怀的笑意，黄姑打从心底里轻松起来。
“老夫人，大小姐要见您。”丫头揭开门帘子，细声细气的说道。
陈老夫人调了舒适的坐姿，摆手卸下了黄姑的手，“行了，我好多了，你也歇歇手。”
黄姑应了一声，站到一旁，倒了一碗花茶水，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接了喝了两口，就放在一旁。
丫头揭开门帘子，谢瑞音走了进来，给陈老夫人先行了礼，又对黄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黄姑瞧着谢瑞音，总觉得谢府自家养出来的这个大小姐，哪儿都好，比外头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好过数倍。
“祖母，我想嫁给太子。”
屏退了一众外人，谢瑞音当着黄姑的面，对陈老夫人说道。
陈老夫人坐直身子，一脸不可思议，稀疏的两道眉皱了起来，“你说什么？”
黄姑也觉得不敢置信，这话居然会从一向内敛温婉的瑞姐儿嘴中说出来。
“祖母，我恨李睦。”谢瑞音咬牙切齿道。
德王退亲的事一闹，她已经名声狼藉一片，成为全长安贵女圈中众人的笑柄。
谢瑞音脸色发白，眼神却分外坚定，“只要是能跟李睦一直作对下去，我谁都愿意嫁！”
陈老夫人皱着眉头，深深目光，审视着眼下立着浑身瑟瑟发抖的谢瑞音，她面上眼底充满了倔强愤怒的表情，陈老夫人心下怜悯她，招手道，“瑞姐儿，你过来。”
谢瑞音走上前。
陈老夫人一把攥住谢瑞音的手，她的头疼又开始一阵阵尖锐的痛起来，这时候也只好停住说话，闭起眼睛，一手拉着谢瑞音的手，另一手按捏着穴位缓解疼痛。
见状，谢瑞音抬高手，也伏着身，替陈老夫人按捏着穴位，“祖母，让你为我的事费心了，是我的不是，我心中很难过，可我有没有别的办法了，总要他们付出代价，我才肯甘心的。”
陈老夫人心思浮动，幽幽地叹口气，一双眼睛也睁开半道眼缝，凝神注视着谢瑞音，“太子他是有正室的，你若是执意要嫁给他，也只能当个侧室了。”
“嗯，我知道的。”
“你这般聪慧的人，岂肯给人当侧室？”陈老夫人心下一阵阵酸涩翻滚，“太子又怎得？给他当侧室，那糟心龌龊的事儿，肯定不比寻常人家少。”
谢瑞音抿着唇，低下了头，手上按捏的动作也是一滞。
恍恍惚惚的神色间，十分落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黄姑走过来，接替了谢瑞音的工作，专注地替陈老夫人按捏起穴位。
陈老夫人郁燥道：“你年纪尚浅，阅历毕竟是少了许多，这事儿，让我跟你祖父商量一番，再做定夺吧！”
谢瑞音行礼，“祖母，那我先退下了。”
陈老夫人目送谢瑞音离去的单薄背影，心下是一阵阵惋惜的，“这瑞姐儿，也是给我们连累的，好好的一段姻缘，就这么给那孽种拆散了。她那样的人，又能得什么好结果？”
她指的是王欢欢。
陈老夫人咒骂道：“今日瞧她欢欢喜喜嫁做他妇，明日瞧她哭哭啼啼诸事不顺！”
黄姑劝慰道：“她那般的人，自有她的一番恶果要受。”
陈老夫人骂也骂了，心下舒坦了许多，又改换了姿势，躺着让黄姑给摁捏头部穴位，闭着眼睛，几乎又睡着了，忽然又想起一事，“得安排一个人，送点不能怀孩子的药给那人喝，省得她生下个一儿半女。”
黄姑轻笑：“这事儿哪能由得我们派人？老夫人，这德王府也不是什么安乐窝啊。”
陈老夫人略略点头，“是啊，这长安城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我们这样的人家，哪个人过得比那些黎明百姓舒坦？”
黄姑不答话，只管给陈老夫人按捏穴位。
外边传来一串脚步声，谢运的声音传了进来，“这是怎么了，她头疼病又犯了吗？”
陈老夫人拉下黄姑的手，“我跟老爷私下说件事，你帮我们在外边守着，别让人靠近过来偷听。”
黄姑站起身，跟谢运行了礼，走了出去。
谢运一脸诧异的注视着脸色发白的陈氏。
“老爷，瑞姐儿想嫁给太子。”陈氏倚着矮及，一边头疼的按捏着穴位，一边直白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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