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在哭，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留下一片暗渍。
林嗪不开解释半字，只是沉默。
屋里的气氛在无声无息中渐渐凝结压抑，角落里的画月缩了缩脖子，努力的将自己存在感降低。
沈念汐眸光盯着低头啜泣的林氏看了片刻，转过头去，与沈琅道：“父亲，不如再将长姐与林伯父验证一下？”
沈琅神色一怔，抬眸看向面色平静地沈念汐，正要开口时，却被林氏骤然出声打断，“老爷！”
林氏泪眼朦胧的望着沈琅，凄楚道：“老爷！妾身此次，也只是一时糊涂，可婉儿绝对是您的孩子，妾身心慕老爷多年，若非如此，当面妾身又怎会做下那等有损于自己名节清誉的事，只为进府，待在老爷您的身边？”
搂着她肩膀的林嗪听闻她此言，只觉得心里那点喜悦顿时消散无踪，被一片苦涩取代。
沈琅没有搭理她，当年他为何会把林氏纳进府中，一是她用药算计了他，二是……二是郑氏并不在意他。
也因此，他把人给抬进府上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她的院子，可是后来没多久，就传出了林氏怀有身孕一事。
他当时只觉得林氏恶心，并未多想，如今，那孩子的身世倒是有待商榷了。
林氏见沈琅低眉沉思，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双手紧握成拳，指甲用力刺破了掌心，她好像无所感觉。
沈念汐轻飘飘的瞥了眼林氏，唇角轻扯了一下，“林氏你口口声声说长姐是父亲的孩子，那验证一下又何妨？真的便是真的，又变不了。”
林氏眼下算是看清楚了，她是要借这次的机会，让她再也无法翻身！
她恨极，怒极，却是无计可施，整个人都如同被放在了火上烤着，后背渗出了一背的冷汗。
“老爷……您一定要相信妾身，妾身绝非那等不知廉耻之人！都是他！”林氏突然抬手指着林嗪，从他怀里挣脱开，“都是哥哥他逼迫妾身的，妾身在林府，只是一介庶女，虽入了相府，可是也要娘家在背后撑着，妾身逼不得已啊！”
林嗪听着林氏突如其来的指控，满脸的不可置信，眼神复杂。
林氏怕了，她是真的怕了，婉儿不是沈琅的亲身孩子，这事以沈琅的本事，很快就会被查出来，与其到时候被人揭穿，还不如她自己爆出来。
她只要将一切都推到林嗪的身上，说是林嗪逼迫的她，沈琅要怪，也都只会怪林嗪与林家，她和婉儿不说得到怜悯，也不会被严重处罚。
她微微抬眼，泪眼婆娑的看了林嗪，而后又迅速的低下头。
林嗪与她多年兄妹，对她的情绪变化，十分了解，她刚刚那一眼，蕴藏了痛苦，不得已。
他抿了抿薄唇，嘴角扯出一抹苦涩至极的弧度，算了，她到底是他爱的月儿，他想要的，他就算是死，也要帮她。
屋里静默半响后，屋里的人听见林嗪哑声开口：“是！这一切都是我强迫的月儿。”
沈念汐猜到这林嗪心悦林氏，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他爱她，竟然到了如此地步，将自己的所有都抛弃不顾！
沈离歌清冷无波的脸色也终于被林嗪的话给惊起了点点波澜。
如今蒙着的那层遮羞布被人一把揭开，林嗪什么也不在意了。
他抬眼看向站在那里清风朗月，冷静自持的沈琅，眼中满是嫉妒愤恨：“沈琅，你凭什么能够得到月儿如此的真心相待？我与她共同生活了数十年！我竭尽全力的护她、宠她、爱她，她想要的，我都愿意给她，然而我所做的一切却只不过换来她的一句兄长！”
“可你呢？你什么都没做，只是她无意间看了你一眼，就把整颗心给了你！你得到了她的真心，却弃之不顾，你知道我看到她为了你夜夜垂泪有多心痛，有多恨你吗？”
林嗪说着说着，那些压抑在心底数十年的情感在此刻尽数爆发，他双目腥红的盯着沈琅，“我不甘心啊！我怎么能甘心呢？所以……所以我不顾她的意愿，逼迫了她！”
“沈琅，如今事情败露了，要杀要剐，随你，但是我只求你一件事，放月儿和知婉一条生路。”
音落，他整个人好似完全丧失了所有的生气，颓败了下去。
沈念汐看着这样的林嗪，心底为他那样灼热而又毁灭性的情感深深震撼到。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感，她震撼，触动，却并不认同他的爱。
在她的眼里，林嗪只是一个疯子，一个完全摈弃了自我的疯子。
她忽然不想在继续看下去了，林嗪完了，林氏与沈知婉也完了。
她向沈琅告辞，带着人离去。
屋里徒留沈琅等人。
沈琅冷眼瞧着毫无生气的林嗪，淡淡开口道：“林嗪，本相不是傻子，林氏的为人，本相再清楚不过。你想为她开脱，为她揽上所有的罪名，是不是心里觉得自己很高尚，觉得林氏会因为你这样做而心怀恻隐之心？你错了。”
林嗪薄唇动了动，却是无言。
林氏因为沈琅的话，心中的不安被无限放大，几乎要让她窒息。
“……老爷。”
“林氏。”沈琅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素来温润的眸子里此刻一片寒冰，“你好自为之。”
扔下这么一句话，他就拂袖离开，出门吩咐了人封锁了惠兰苑。
门被关上，画月听了那么多的秘密，捂着自己的小心肝退了出去。
屋里就只剩下林氏与林嗪相对。
沈琅没说如何惩罚她，只扔下那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但是也正因如此，更让林氏惶恐不安。
屋里暖和如春，可是她却觉得如处冰窖，冷的她牙关打颤。
她小心翼翼的凑到林嗪的身边，抬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哥哥，老爷他……他会饶了月儿吗？”
林嗪缓缓抬首，看着因害怕而惨白的面容，痛到麻木的心，还是心疼。
他抬手将她鬓边的几缕碎发温柔的别到了耳后，声音沙哑的安慰她：“别怕，哥哥不会让你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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