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城靖强忍着无力回了房中，瞧着屋中的摆设，心中怎么也不是滋味，狠狠的用脚踢了桌腿一下，桌子没坏，脚却钻心的疼。
“您可别在这折腾自己了。”裴擒羽缓缓从内间走出来，瞧见他的动作，连忙劝阻道，“这药性还没全解了，你就敢这么胡作非为了？”
李城靖坐在软凳上，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多管闲事。”
“我是多管闲事，您最英明神武行了吧。”裴擒羽若有所思的打量他一番，啧啧出声，“没想到堂堂五皇子也会被这等事绊住，只能拿这桌子腿发泄。”
“少说几句风凉话吧。”李城靖懒得看他，端起桌上的清茶喝了几口。
“我还是说句不该说的，你不在乎黄烟烟，她如今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你不如做次好人放她自由，杨定远说不准不嫌弃她。”裴擒羽摸了摸胡子，坐在了一旁，面色严肃了一些：
“黄烟烟现在也病了，心病还须心药医，呆在这儿或许会更严重。”
“你什么时候管起了这事？”李城靖倒没有表现出责怪的意思，只是冷哼了一声，“我做好人有什么用？”
“话非如此……”裴擒羽还想劝几句，却被打断了。
“如今全天下都知道我是十恶不赦的恶人，难道我放跑了黄烟烟，就有人歌颂我了？怕只会有人嘲笑我一个皇子，自己的女人竟然还能让别的男人拐走。”
他转着拇指上的碧玉扳指，冷嗤一声。
裴擒羽听得直乐呵：“你也不差这一条污点。”
“别贫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黄烟烟还是我和黄家之间相互平衡的筹码。”李城靖知道他的性子，叹了口气，“我把她放走了，黄家万一和我反目成仇怎么应付？还有这么多人知道我品行败坏，到时候连个家境殷实的夫人都讨不到，还能成什么大业。”
黄烟烟现在很重要，换一句话说，若是她不听话，李城靖也不能吧她怎么办，顶多就是折磨杨定远。
若是她这个筹码没了黄家肯定会反水，到时候再想找到这样一个筹码可就难上加难了，且不说像她母家这样官位的没几个，多数人对自己做的事都心知肚明，愿意主动上钩的也少之又少。
裴擒羽听他说了这么多，捋着胡子盯着他看：“之前没发现你这么无耻。”
“老头儿，再说小心你的脑袋。”李城靖淡淡看他一眼，眼神中满是警告的意味。
“得嘞。”裴擒羽也是惯会察言观色的，直接见好就收，“你当初做出这档子丑事，就不怕老皇帝骂你？”
“骂就骂呗 几句骂能值什么？”他走到了棋盘边儿上，面色淡然。
那是一局残棋，黑子被团团包围，眼看着就要输了：“过来与我对弈。”
裴擒羽走了过去，看着这棋盘上的棋子，坐在了白子那边。
“父皇不会因这档子破事对我失望，自古皇家里都是凭本事坐上皇位的，几个皇子争抢皇位各凭本事，有哪个是干干净净的？恐怕就连他自己也做了不少脏事，因此他绝不会因私德不好而不满。”
李城靖似有深意的看着他，在棋盘上落下一子：“他不怕皇子私德不好，只怕仁慈有余，魄力和手段不足，若是我能处理好这事，说不定他还会满意。”
都说皇帝的心思难猜，李城靖却知道这事。
黄家和杨家联姻对老皇帝来说真的是好事吗？两家都是手握实权的大家，若是强强联手自然会让老皇帝忌惮。
当初皇后和太后也曾借着别的名义，好几次将黄烟烟叫到宫里去，美名其曰喜欢她，实则只是为了制造机会将她许配给皇子。只可惜黄烟烟为人谨慎。
这事不成之后，又在选秀的事上下了不少心思，谁想黄家的老爷子直接出面，说不让黄烟烟参加选秀，更不会叫她嫁给皇室，这无疑是在打老皇帝的脸。
这么一通下来，说不准是老皇帝心中的一个结，自己出面做的这事，他嘴上不说，心中怕早就笑出声了。
这话说出来，裴擒羽将手中的棋子随意仍在棋格的一角，往后退了一步，撇撇嘴角：“我就说，你们老李家真是从根上就心狠，你是个黑心的，老皇帝比你还厉害！”
“污蔑皇室，死罪。”李城靖在看着棋盘上的棋子，嘴角露出笑意。
他这看似不经意的一放，实则却妙极，这儿也就裴擒羽能与自己对弈了。
“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裴擒羽听了这话，乖乖的闭上了嘴，坐回棋盘边上。
两人又下了三子，李城靖并未抬头，闷声问道：“你没骗我，孩子是真的保不住了吗？若用什么药材我去找……”
“殿下诶！”他这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裴擒羽一脸无奈的瞧这他，用手指节狠狠敲了棋盘几下，“您从昨天到现在问了二十余遍了，我若真有法子，还能不给您说吗？黄烟烟肚子里的孩子是真的没救了，您还是节哀顺变吧。”
李城靖依旧没抬头，也看不清他脸上有什么表情：“那这几日你就帮她把死胎排出体外吧，再开几个方子，叫她调理一下身体。”
他的声音有些沉闷，带着些许的无奈。
“就这点儿事儿，我还能忘吗？”裴擒羽将手中的棋子扔在上面，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棋盘是玉的，价值连城，敲坏了你可得赔。”李城靖嘴角扯出一抹笑，抬头扫了他一眼。
“你真舍得下黑手！”裴擒羽念叨了一声，把手中的棋子放回玉盘里，“得了，我去研制方子，你自己慢慢玩儿吧。”
他站起来转身，快走到门口时还是于心不忍：“事情已成定局，别为了这点事儿伤神了。”
“话说的轻松，这是我第一个孩子。”李城靖这次没能笑出来，眼眸眨了眨，叹了口气。
“看着是无情人，却也有情啊。”裴擒羽知道自己是局外人，这件事不便说太多，转身走了。
怎么可能不难过？即使平日里装的再坦然，知道这孩子早就胎死腹中的时候，李城靖的心好像被刀剜了一般。
这是他第一次即将当父亲，一开始他也欢欣鼓舞的期待着孩子的降生。
李城靖苦笑了一声，可能自己做过太多的错事，这也算是报应不爽。
都说兰因絮果尚且令人唏嘘，可这因本就是错的，怎么能解出正确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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